“车厘子奶昔。”闻听将奶茶放在谈唱面前,自然地打开刚点的外卖,掰开筷子。
谈唱正在啃subway,还没来记得擦嘴边的蛋黄酱,愣了一下。她拿起奶茶,瞥了眼身边低头吃饭的人,“你逗我呢?”
“甜的,没有冰。”闻听说,“我亲手给你做的。”
周末的奶茶店几乎没有闲时,好不容易将一大波僵尸消灭,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店长和奶茶小妹在前面应付,换闻听和谈唱抓紧时间去后面吃一口饭。
谈唱笑得不自在,又刻意憋着笑,说,“我不想喝。”
闻听拿来吸管插好,先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她,谈唱还想往后躲,闻听说,那我就要换一种方式让你喝了。
谈唱看着没安好心眼的坏小子,抿唇接过奶昔,就着他用过的吸管喝了起来。
两个脑袋凑一块,传来几阵笑声和娇嗔。
店长摘下帽子擦汗,去后面换餐饮口罩,看见嘻嘻哈哈的人,一阵不爽,“干什么干什么呢,吃完了赶紧干活,都搁这争做摸鱼大赛冠军呢?”
谈唱说,知道了。声音懒得提不起精神,像热披萨上扯起来的cheese。
店长甩了门出去,谈唱调皮吐吐舌头,周扒皮。
闻听说现在是吐槽老板时间么?
谈唱说,这事以前我最为不齿,可现在发现背后骂一下他还挺爽的。
“那我们就从他的地中海开始吐槽。”
“闻听你好坏啊。”
“而且确实抠,椰子买最小的,橙子用最青的,脱脂奶用最便宜的。”
“哈哈闻听你像个卧底记者暗访黑幕。”
……
今天谈唱是哼着小曲下班的。
她仍旧穿着牛仔裤配基础款t恤,随便搭了一双平底帆布鞋,用鳄鱼夹将长发綄在脑后。
“谈总。”
谈唱接起电话,翻了个白眼,故意揶揄,“傅教授,什么指示?”
“来玩啊,三缺一。”
傅思柠倚在台球桌上,“前阵子太忙了,把你生日都忘了。”她回头瞅了眼正在打球的两枚年轻力壮荷尔蒙爆棚的小伙,说,“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傅老师!”身后两个男孩子喊她。
傅思柠挂了电话,扭着水蛇腰过去,什么事啊?
谈唱很久没去这家俱乐部了,若不是傅思柠今晚邀请她,她差点忘了那张wip会员卡就要过期了。
桌球馆灯光一向不明朗,大厅里有几个毛头小子,礼宾工作人员见了谈唱恭敬打招呼。她绕过迷你吧,走进里面的包厢。
傅思柠穿了件咖啡色一字肩修身包臀针织裙,正趴在球桌边缘瞄准目标。
她翘起一截小腿,挂着半掉不掉的黑色细跟高跟鞋,浑圆的屁股向后挺,手臂用力。
清脆的击球声响起,一枚圆球滚落进桌角布袋。
傅思柠爬起来冲谈唱笑,“你这假期够长的,歇够了么?”
谈唱将包包随手扔在旁边沙发上,拿起球杆,“我也不愿意休这么长的假期,无奈找不到工作。”她绕着台面走了一圈,寻找合适位置,“人到中年,体力脑力社会经验都在顶峰,却失业了。”
“想明白人生意义了么?”
谈唱自嘲摇摇头。
“你连为什么失业都没想明白,还追问意义。”
“傅思柠,你嘴不这么毒会死么?”谈唱说,“资本用完我就扔到一边,这就是我失业的原因。”
“唱唱,打工人和老板的逻辑是不同的。资本掌握生产要素压榨剩余劳动力,而再高阶的打工人都只是出卖劳动力。”
“不劳您教我,高中政治学过。”
“你要是还想走职业经理人这条路,就去看看机会,要是觉得彻底失望,就起个项目或者和人合伙,我可以帮你介绍投资方。”
“听着奇怪。前阵子你不还是劝我多歇歇,体验凡间烟火。”
“有人看上你的能力,想请你出山,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拒绝吧?”
“谁?”
傅思柠不说话,定定看着谈唱,谈唱却瞬间猜到了答案。
谈唱击球,那枚球在球台四周像无头苍蝇般碰壁,最后还是停在绿色台面上。
谈唱放下球杆,“许煜迟找你来说服我?”她说道,“第一,我没有归隐山林,也不是绝世高人,谈不上出世这一说。我就一普通人,我承认前阵子懈怠了,躲起来不愿意面对现实,但我从未放弃寻找新机会。我也是凡夫俗子,我的成就感来自于工作,来自于被需要与被认可。”
“第二,我不想和许煜迟合作。他当面,信息,电话里与我提过好多次,他需要一位事业合伙人,但是我拒绝了。我自认为我说话没有歧义,他应该懂。我不喜欢他的作风,与他做同事时,他故意与我硬碰硬,指责我作为职能部门无法配合业务工作,我离职后他又打感情牌求我。”
傅思柠小了声音,辩解道,也就是前几天在酒吧遇到了。想着说你之前带他和我一起出去玩过,你们应该蛮熟。
“在工作中无法客观公允配合团队,在工作外也不能成熟处理关系。”
傅思柠八卦地看谈唱,“你们什么关系?”
谈唱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界限感,在我这早就领了红牌下场了。”
她越说越激动,拿起包转身就往门口走。傅思柠也不拦她。谈唱手已经搭上门把,又冷静下来。她突然回身看向傅思柠。
傅思柠冲她张开双臂,谈唱一把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吵。”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小孩,我们的成长就是在供养这个小孩。如果你觉得累,就停下,但是如果觉得要去追寻,就要及早启程。”
傅思柠一下下抚摸谈唱发顶,“你不应该把成就感和一个外在事物联系起来。你的价值是你内心为自己的定位,而不存在于别人的嘴舌之中。”
谈唱一直没说话,但是傅思柠已经感到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的湿意。
“……我就是拧巴。”谈唱闷闷地说。
“唱唱,放过自己。”
谈唱抬起脸,傅思柠用手给她擦了下眼泪,再哭眼线都花了。她打趣道,看到那两个帅哥了么,我们学校体院的,我特地请出来。
请出来干嘛?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么?
谈唱破涕为笑,傅思柠,你是老师诶!你当自己开窑子铺的么?
“笑了就好。”傅思柠拿起巧粉轻蹭皮头,再陪我玩几局。
谈唱看了眼桌上的残局,从墙角找了个短架杆走过来,“先说好了,帅哥你自己留着,我不用。”
刚要击球,傅思柠回望了眼她,“有新宠了?”
“没有。”
两人打完一局,傅思柠扔给谈唱一瓶盐汽水,两个帅哥很有眼力见地拿着球框过来摆球,说傅老师我们陪您再玩一会。
傅思柠拧开瓶盖,“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我今年是院里的就业指导老师,你给学生们讲一节就业指导课去呗?”
“我一失业的人……”
“登顶又下山的人才有资格讲,只会上不会下的人,没资格讲如何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