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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 第82节
    “你这会儿在家吗?”匡延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在啊,”唐蕴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吗?”
    “我妈还有我弟弟要来家里,”电话那端响起了钥匙解锁的动静,“我现在在赶回来,不过我不确定我和他们谁先到家,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啊?你妈妈要来?”唐蕴吓得心脏一跳,瞬间手忙脚乱,“现在在哪里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妈临时决定的,我弟还没回我消息。”匡延赫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要不先把家里该收的东西收一收,要是怕见我妈的话先到楼上躲一下,我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家。”
    第七十二章 熟悉
    唐蕴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他撂了电话,焦头烂额地收拾东西,打算赶在匡延赫家人到来之前先回家。
    他们的同居时间不长,可是自从唐蕴入住之后,家里就添置了数不清的情侣款日用品。从毛巾到鞋袜,再到墙上的装饰品,甚至是喝水的杯子,都换了一批,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看到了,肯定能猜到匡延赫恋爱了。
    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一样不落地全部收起来,也是有点难度的。
    唐蕴四下环顾,找来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把不属于匡延赫的东西全都塞进去,推到二楼健身房,这样来回了三次,东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至少肉眼已经看不到情侣款。
    至于法典他倒不是很担心,小家伙一看到陌生人就会飞快地冲到角落里藏起来,无论怎么引诱都不会出来,也不会乱跑。
    家里开着空调,但收拾完全部东西后唐蕴的手掌和后背还是黏糊糊的,全是因为过度紧张吓出来的冷汗。
    他很想冲个澡,可又怕耽误时间,给匡延赫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先走了。
    匡延赫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大概也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付这种带男友见家长的大场面。
    匡延赫会出柜吗?会勇敢地牵着他的手,告诉家长,这是我的男友,这是我喜欢的人吗?
    唐蕴始终无法想象那份的坚定会落到自己头上,连沈医生这种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身为继承人又怎么可能去忤逆父母?
    现在想来,横亘在他和匡延赫之间的不确定因素还有很多,而这些都不是光一个“爱”字就可以化解的。
    唐蕴不敢去想太久以后的事情,因为所有的忧虑都是徒劳。
    清理完痕迹,唐蕴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和一袋装有避孕套的垃圾准备下楼取车。
    电梯显示在负一楼,而且正在上行中,这个时间点,应该不是匡延赫。
    不是这么巧吧!
    唐蕴在心底咆哮了一声,像只无头苍蝇在原地打了个转,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电梯门打开了。
    “哦哟!”项凌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说,“吓死我了,怎么家里还有人啊。”
    匡又槐也吓了一跳,他哥刚才明明在微信上告诉他,男朋友已经走了。
    唐蕴心虚地背过一只手,把垃圾袋藏到身后,尴尬地笑了一声:“很抱歉,吓到您了。”
    “你是?”项凌走出电梯,打量了唐蕴一眼。
    “我是匡总请来的律师。”唐蕴回忆昨晚上匡延赫和他谈起的工作细节,“他最近有个海外投资计划,约我来商讨下风险问题,我比他先到,他就让我进来了。”
    “怎么跑到家里面商量了。”项凌小声嘟囔了一句,便在柜子里找鞋穿,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在期待唐蕴的回答。
    唐蕴悄无声息地把手中的垃圾塞进墙边的感应式垃圾桶,抬头时,发现匡又槐在朝他笑。
    那笑容谈不上不怀好意,但就是意味深长,唐蕴只能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是匡延赫的妈妈。”项凌做起自我介绍。
    “嗯,我知道。”唐蕴迎上项凌意外的目光,忙说,“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刚知道,您是他妈妈。您看着好年轻啊,要是不介绍的话,我以为进来的是他姐姐。”
    “有那么夸张吗?”项凌嘴角略微弯起,显然这样的夸赞对于她而言很受用。
    唐蕴曾在匡延赫的相册里见过匡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会儿她才怀上匡延赫,二十多岁,留一头过肩的卷发,像是明艳漂亮的香港歌星,现在匡延赫都三十一了,匡妈妈的皮肤依然精致白皙,瞧不见皱纹。她的个子很高,大概一米七多点,在上一辈女性里,这样的身高不常见,也难怪匡延赫的个头要窜天了。
    匡延赫的头发也完全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又厚又黑,简直羡煞旁人。
    匡又槐一直站一旁偷笑:“唐律师你好,我是匡总的弟弟,我在电话里咨询过你作案手法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唐蕴接住了匡又槐伸来的手。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毕竟一上来就问他怎么实施完美杀人计划的人可就匡又槐一个。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唐蕴怎么看都觉得匡又槐很眼熟,在某个瞬间,他忽然灵光一闪——
    在匡延赫还是小哑巴的时候,曾经发给他一张儿时的照片,唐蕴始终觉得照片里的小孩儿和匡延赫相似度不高。
    现在看到匡又槐,他终于可以确定了,照片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匡延赫。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盗用他人照片呢?要么想诈骗,要么想隐瞒一些事。
    匡延赫显然属于后者,其实从这点可以推测出来,匡延赫当时只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加了好友,伪造身份是为了能够全身而退。
    匡又槐知道哥哥用了他的照片吗?唐蕴挺好奇的,可是这种问题又很难问出口。无论弟弟知情与否,都挺尴尬的。
    项凌平时很少来南城,除了上回乔迁宴她过来参加了一下,今天是她第二次过来儿子的家。四周的装饰和她记忆中存在很大差异。
    “家里茶杯放在哪里了啊?”项凌踩着一双并不合脚的拖鞋走向厨房,问匡又槐,“你知道吗?”
    “在右边的抽屉里。”唐蕴脱口而出,起身道,“我来帮您拿。”
    项凌说:“你对这里很熟悉啊。”
    唐蕴手一抖:“嗯……还行,匡总之前邀请我来这边喝过茶。”
    喝水的时候,项凌的视线也没有停下来,扫到了墙角边法典的自动喂食器,问道:“他又养了一只猫啊?”
    “嗯。”唐蕴这次谨慎思考了,“我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不过那只猫有点胆小,陌生人进来的话它躲着不出来。”
    “什么猫啊?”
    “小虎斑。”
    “那应该挺好看的。”项凌转过头对匡又槐说,“是不是我上次不让他把小咪领过来,他就又重新买了一只?”
    匡又槐笑了:“也许吧。”
    趁俩人不注意,唐蕴偷偷给匡延赫发消息,问他啥时候回来:【我没来得及跑掉,你快回来救我!】
    匡延赫:【马上!】
    唐蕴:【记住,我的身份是你的律师,来帮你做投资风险评估的。】
    “小唐,你刚才说的海外投资,具体是什么项目?”项凌忽然问道。
    “什么项目……这个的话,我暂时也不是很清楚,等匡总回来,您可以问他。”唐蕴尴尬地喝了口水,转移话题道,“那个,阿姨您喜欢喝茶叶吗?我帮您泡一点?”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了,白开水就行。”
    项凌感到很纳闷,向恒华东地区这边的投资部门早就已经解散了,她儿子能做什么投资呢?资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匡又槐打开冰箱想找饮料,一股榴莲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不只是剥开的新鲜榴莲肉,还有一块榴莲千层。
    唐蕴也蒙了,不过他能猜到这是匡延赫早上起来给他点的外卖。
    项凌端着那盒千层闻闻味道,眼里尽是困惑:“我记得他以前不爱吃这玩意儿。”
    “估计是谁送的吧。”匡又槐说这话时,又看了眼唐蕴,问,“唐律师喜欢吃榴莲吗?要不要来点儿?”
    唐蕴咽着唾沫摆摆手:“我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项凌说:“那算了,赶紧给他放回去吧,别熏到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电梯动了。
    匡延赫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到唐蕴身侧刹住车,假模假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唐律,我迟到了。”
    “没关系。”
    “妈,你这突然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南城见个朋友,离你这儿挺近,顺带过来看看你。”项凌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你们要有事儿的话先谈,我和又槐出去随便逛逛,喝杯咖啡,待会儿再回来。”
    做戏得做足,两个人上楼躲进办公室,反锁上门腻歪,法典听到熟悉的人声,从窗帘后面钻出来,蹦到会议桌上。
    “哎哟,你怎么躲在这里啊。”唐蕴把它抱到腿上撸毛,弯下身子亲了一口,猫咪的脑门总有股太阳晒过的味道,很好闻。
    匡延赫也坐在沙发里面,食指玩弄着唐蕴的头发,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刚我妈都跟你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就打了个招呼。”唐蕴笑着说,“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哦,像你姐姐,你和她的唇形简直一模一样。”
    匡延赫说:“我遗传了我爸妈身上最好看的部分。”
    “你弟弟怎么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他是我堂弟,不过他从小是在我家长大的。”
    “为什么啊?他爸妈都不管他的吗?”
    “离婚了,他爸爸没了,妈妈嫁到国外,基本不管他。”
    唐蕴平时很少听匡延赫提起他家族里的亲戚,匡延赫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进行社交,好几次,唐蕴看到桌上放着亲戚还有同学送来的请帖,但匡延赫都只托人把红包带到,然后找个理由推掉。
    匡又槐应该是整个家族里,匡延赫唯一愿意来往的对象,其他人,匡延赫甚至连提都懒得提。
    唐蕴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弟弟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难怪他刚才一直拿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哎哟,好尴尬啊,我刚才还在他面前演戏来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这茬。”匡延赫安抚道,“不过你放心,给他十个胆子都不会在我爸妈面前乱说。”
    等到他们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新鲜的食物,都是项凌和匡又槐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肉香四溢,看起来都很有食欲,唐蕴的口水迅速分泌。
    “都快一点了,肚子要饿坏了吧。”项凌很热情地招呼唐蕴,“唐律师留下来一起吃点,吃完再忙工作。”
    “谢谢阿姨。”
    “不客气。”
    匡延赫替唐蕴拉开椅子,随后在他身旁落了座,匡又槐和项凌则坐在长桌的正对面。
    “唐律师多大了?”
    项凌像个社交恐怖分子,一边盛饭一边问,“有女朋友了吗?”
    “我今年二十八。”对象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