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已经连着两周没有在外找过女人了。
吴子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未免有些惊讶。
“什么情况,boss转性了?”他边开车边瞥了下副驾驶上的女人,语带不解。
“我这才多久没来上班,他就成功蜕变成正常人类了,难得啊。”
“我看未必。”陈胜男靠在座椅上,手中还攥着钢笔往文件上圈点,一副工作狂人的样子。
“你这几天请假,不清楚状况。先生近来脾气异常古怪,你最好别招惹他。”
“懂。”他明媚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仍旧难掩面上倦色,“我才不惹蔺家的疯子呢。”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男人想着蔺氏庄园里的见闻,眼神微冷,“我要钱,但更得要命。”
黑色豪车一路驰行,稳稳停在蔺家公馆,两位秘书齐步下车,朝别墅正门走去。
一个阳光开朗,一个沉稳优雅,不同的派头,却都是蔺氏的“忠仆”,同样的精英。
与此同时的楼内化妆镜前,映着两张截然不同神情的脸。
女人正满意地摆弄着自己的新造型,而身后蔺观川的脸色简直堪称阴暗。
妻子说要修修头发,身为丈夫的他自然温笑附和,不仅立马找来了造型师,还准备再送她些珠宝搭配。
但他的笑只持续了仅仅几秒钟,就又因许飒的一句话而僵在了脸上。
——“不用太麻烦,直接剪成板寸吧,这样以后行动也方便。头发也不是太重要,还是以工作为先比较好。”
男人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望着许飒叽叽喳喳有些兴奋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像之前一样,夸赞她为“许大记者”,接着表示自己的支持,最好再温柔地落下一吻。
可为什么,现在的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了呢。
心中顿时无名火起,蔺观川盯了她白皙的脖颈许久,眸里情绪暗生,在许飒的一再呼唤下才猛然惊觉。
他刚才在想什么?
举起皮带,打断她一身逆骨,驯得她再也不敢离开。
又或是掐住她的脖子,不消太久,只要她身躯乖顺地软下,挚爱就能永远停留在自己身旁。
疯了吧。
男人咬着后槽牙,瞳孔缩起。
不要这样想,不要打她,不要重复半年前的错误。
别去控制她,橙橙不能接受这些,她是真的会和自己离婚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绝不要和她分开。
可即使再想冷静,心中所想仍是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要离开我,就这么高兴?”
“你为什么这么想?”许飒一怔,拧着眉转过头来。
“我只是正常出去工作,又不是不回来了。”
了解自家丈夫性格有些偏激,她主动安慰道:“不要担心我,就算工作危险,我也有能力照顾自己,学长。”
“别出去工作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蔺观川卧到妻子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橙香,有些孩子气地蹭蹭。
“你以前不是一直鼓励我,让我继续做这些事?”她轻声问。
“你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们还没结婚。”男人慢慢地答,“而现在的你,是蔺太太。”
“可是你前几天还——”
“抱歉。”他舒了口气,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在许飒看不见的地方,镜片背后的一双瞳眸阴得发狠。
“我最近心情不好,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工作和婚姻并不冲突,不论结婚与否,我都是许记者。”她顺势摸了摸男人的头发,眼睛亮亮的。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也是我的事业,我绝对不会放弃。”
男人应声,用力地搂住她,平复了几秒,极力控制自我地问:“你头发本来就不算长……别剪那么短,好不好?”
她卖乖地点头答应。
于是等造型师到场,妻子原本及肩的暖棕色头发就被“唰唰”地剪短,飞舞着掉落下来,落在地上围成半圈。
他慵懒地倚在不远处的门框边,眼神斜着示意了一眼,旁边阿姨就几个跨步上前,端起定制的木质盒子,把地上碎发规则地收拢起来,等之后再交给自己老板收纳。
略一挥手,众人退下。
蔺观川看向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妻子,瞧着她放弃原本的板寸方案,转而剪成了的齐耳短发,心里不住地发笑。
原来她也是会考虑他的意见的啊。
那为什么不能再多考虑他一点,或者干脆只考虑他呢?
他明明可以养得起她,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缺。
她帮了那么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坏人恶事捉不完、管不尽、理不清。她一个人的努力,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明明已经结婚,她已经是蔺夫人了,可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抓不住她。
不要工作,不要出去,不要离开……
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不好吗?
停——别这么想。
不要重复错误。
男人认真做了几个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近来愈发暴躁的情绪,率先开口:“很漂亮。”
修长的手指在妻子胸前一晃而过,他主动提议:“要不要再加上条项链?我前几天——”
“不用啦。”许飒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算温馨的气氛忽地就此凝滞,意识到自己的拒绝或许过于直接,她又开口解释道:“工作的时候戴这些不方便,平常我又不出去,更用不到了。”
“好。”他想着早已准备于礼物盒里的珠宝玉石,勾着嘴角温言应了,仍是那副百依百顺的模样。
明知妻子并不喜欢这些,可他依然甘愿沉溺于这场独角戏中,将己所欲强施于人,自我感动于自我付出。
该说自己蠢呢,还是贱呢。
僵局被一阵敲门声所打破,女人率先回头望去,只剩他还看着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见进来的是陈胜男和吴子笑,她立刻高兴地打了招呼:“陈姐,吴哥。”
陈胜男温和回应,吴子笑和她认识得更久更熟,打着哈哈道:“的确好久没见,你这又变样了啊。”
“刚剪的。”许飒站起身,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很是关切:“听学长说,吴哥这几天请假了,怎么没休息好?”
吴子笑自嘲地扬唇,“嗐,没什么事。和女朋友分手了而已。”
“你当初不是追了她好几年,喜欢得很吗,怎么突然就分了?”蔺观川闻言吐了口气,扭过身体,大掌习惯性地抚在橙橙头上。
刚剪的发尾还有些尖锐,扎得自己手心微痒,心里轻疼。他面不改色,一下一下梳着妻子的短发。
“不合适。”男人面上疲惫,摇了摇头,“三观、个性、爱好、家庭、生活习惯都不一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磨合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爱应该让两个人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如果在一起这件事变成了负担,那还不如分开。”
“还喜欢她?”手掌滑下,有意无意地按在橙橙的后颈上,他若有所思,少见地关心起下属的感情生活来。
“喜欢。”吴子笑答得干脆,“但我更喜欢分手之后变得更好的她,而不是在我身边,被夹在感情和事业中间为难的她。”
“比起结婚生子,从此被孩子困住一生,她还是更适合在世界环游,继续自己的摄影事业。”
说到最后,他不得苦笑:“而我,也是一样。”
“爱情是生活中的调味剂,只有放好适当的剂量,才不会对生活这锅汤造成负面的影响。”许飒听他说完,似有感慨。
“汤里的主料只会是你自己,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以后的日子还长,放宽心吧,吴哥。”
对面的吴子笑从容应下,可她身边的蔺观川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男人抓在妻子脖颈上的大掌不由得用力,他再次重复:“可是,你还是喜欢她。”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分手。”她被抓得有些疼,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
“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能够开心,而不是要占有对方的情绪,甚至让对方放弃自己所热爱、坚守着的事物。”
那就是还不够爱。
蔺观川在心里不屑,凉凉地讥讽:真正的爱,赤诚热烈。爱就是无法理智的,疯狂的。
爱一个人,就应该为对方付出一切,渴求对方的全部。
就像他爱橙橙,就只想要橙橙,其他什么都不稀罕。
男人安静地想。
或许这就是他与妻子的不同?
如果许飒待他,能如同自己对她一般……他怎么会有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甚至被低级欲望支配了理智。
为什么,她就不能学乖一点。
“先生。”许久未言的陈胜男骤然打破冷场。
作为现场唯一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她对这种话题的讨论实在是没什么参与的欲望,光是听着都觉得困倦。
但秉持着对工资的热爱,她还是插了个空,负责地提醒:“再不出门,中午的饭局就来不及了。”
“走吧,学长。”许飒率先起身,回头瞧了眼自己沉默不语的丈夫,一眼之内情绪万千。
她伸出有些粗糙的小短手,牵住蔺观川白皙修长的手指,把他拉了起来。
男人走在她身边,珍惜地将妻子圈进怀里,贴近颈窝,嗅着熟悉的苦橙味道,再一次压下翻飞的心绪,扬起唇角。
从邻家公馆到车内,再到商场的一路,二人并肩,两手相握。
女人一米七的个子,硬是在蔺观川一米九几的身高下显得矮了一头,休闲和商务两种穿衣风格混搭在一起,带着种怪异的和谐。
直至到了商场外面,男人低下身,贴了贴橙橙的额头,朝她告别:“这么久没出来,去逛一逛吧,我吃完饭就来找你。”
“好。”许飒温柔地向他一磕脑门,摆着手就走了。
他遥遥眺望着橙橙的身影变小,又瞥了眼跟在的橙橙身后的几个人,这才安心地收回了视线。
因为妻子的职业关系,自己总是担心着她的安全。
于是蔺观川特地从蔺氏庄园调来了几个人,平常守在公馆,外出时候也护在橙橙周围,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并对陈胜男进行报备。
自新婚以来,他就清晰地掌握妻子的一切行踪,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也正是因此,原本聪慧敏感的许飒却从未察觉过他的出轨,甚至就连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也不曾发现。
摩挲着掌心残存的温度,蔺观川熟稔地换上张温和的商人皮子,投身到今日饭局中。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位身着高定西装的社会精英们落座畅谈。
正位上的男人眉眼带笑,眼镜闪着反光,内里是法式袖扣白衬衫,中夹一件有领款单排扣条纹马甲,外套平驳领西装,饱满的胸肌将其完美地撑起,同时显出劲痩的腰线。
比起其他人刚好与地面平行的大腿,他的两腿简直是有些无处安放。
毕竟过于修长的下身与店内的软椅还是有些难以配适,只能懒散地横在地上,露出一截被黑色所包裹的脚踝。
斯文禁欲的外表光鲜亮丽,惹人爱慕。
冰凉柔顺的衣物下层层包裹着一具火热的肉体,烧着永无止息的欲念与偏执,哪怕把他整个人都焚尽也不会轻易停止。
父母的先例,品性的教化,婚姻的承诺……
这些事物没能教诲他,让他成长为一个正常人,反而是更加直白地提醒他,自己的本性有多丑陋,合该遭人厌弃。
越去想,越在乎,心中的火才燃得愈旺。
那么,烈火需要多大,才能把熔断这层皮子,进而燎尽所有,把自己也烙得发焦?
锃亮皮鞋依次踩下台阶,蔺观川边同饭局上的合作方告别,边听着陈胜男收到的汇报。
他沿着妻子的足迹一路寻找,环顾四周,在热闹人群里搜寻自己的挚爱。
眼镜薄片后面是一双认真的黑眸,却在看到许飒的身影后猛地收紧了瞳孔——
妻子站在个很受欢迎的小摊跟前,正在瞧着手上的什么东西。有个戴帽子的男人被挤出人群,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进行了极其短暂的身体接触。
或许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次再也简单不过的意外小事。但时刻同为男人,关注着她的丈夫却能清楚地瞅见这场“意外”的真正细节——
帽子男的目光,早在被挤出人群前就落在了许飒身上。
他看似惊慌得手足无措,实则却故意把手压在了橙橙的背上,二人分开时,手掌下移,还在她腰窝处有意无意地用力抚摸。
若非妻子躲得及时,那只脏手就要接着游移,再掐上她的臀部了。
蔺观川遥遥看看这一切,脑内绷了两周的弦,在此刻拉伸到极致。
终于,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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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狗发疯准备中99%/100%……
本文的最大矛盾之一
结婚前↓
许飒:(独立)(自信)(明亮)我是许小姐,不是蔺夫人,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蔺狗:(星星眼)(冒泡泡)这姑娘好优秀,我喜欢她,我想和她成为夫妻。
结婚后↓
许飒:(独立)(自信)(明亮)我是许小姐,不是蔺夫人,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蔺狗:(阴暗)(发疯)(拎着皮带冷笑)为什么你不能独属于我,依附于我,臣服于我?为什么你的眼里还有其他事物,为什么你的世界不能只有我?
许飒吸引他的,也恰恰是他最痛恨的。
许飒从来没变过,同样的,其实蔺观川也从未变过。许飒看清他了,but没看全……
(蔺狗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出轨了还到处甩锅,反正“不论是谁的问题都不·可·能·是·我·的·问·题·”,一个活脱脱的渣男人渣科科
((大家可能觉得时间线乱了但其实没乱,因为蔺狗橙橙领证和办婚礼隔了快一年,之后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