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闪躲开,那豹子径直扑向了趴在地上累得气息奄奄的同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同类撕扯地血淋淋。
哀嚎声传遍了表演场,众人正看那豹子大快朵颐,又是胆怯又是心慌。冷不丁,却见那小孩子飞快奔上,一剑直入后来那只豹子的脊梁,将豹子杀死在当常
她不能见同类相食,却在待会儿要跟一母同胞的姐姐手足相残。
而他们失散四年,刚刚才在豹园相见。
众人被惊得倒抽一口冷气,都沉默了下来。四野一片安静,锦公主巧笑嫣然,“陛下,臣身体略有不适,暂行耽搁片刻。”这话分明便是说她要更衣。傻子皇帝点头答应,一双眼睛只盯着表演场,没空再理会她。
倾城眸光冷清,见锦公主在朱瑾的搀扶下,缓缓从场地后园穿出来,不由得飞快跟了上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过去,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讲真,到了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对锦公主不太抱有美好的心愿了。就像当初她们是闺蜜,她很信任此人,为了锦公主可以战死在遮香观外。但而今,她真的不会再这样做了。
一切的心伤,化作了伤心,回不到当初。
锦公主的功夫不差,但与她相比却也有一定的差距。特别是她的武功结合了二十一世纪的柔道等等因素,早已不是锦公主擅长的打法。所以,她悄然潜上去,并未引起锦公主的怀疑。
朱瑾的功夫更差,自然更不能察觉她。
她就这么跟着二人到了更衣的地方。有丫鬟在门口伺候,帮着锦公主和朱瑾提裙摆,拿巾帕,她没办法再跟进去,只能在黑暗中躲藏。索性,等了没多久,锦公主和朱瑾就出来了。
回返的方向依旧是表演场,看来锦公主是真的想要跟皇帝赌一赌谁死谁生。这样残忍的赌法,倾城根本不屑,甚至不愿。然而今夜的赌局不是她能说了算的,那对小姐妹的生死也不是她能操控。
走走停停,黑暗中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两人在前头说话,她在后头跟着。心中有太多疑问,她很想质问锦公主。却不能。
“公主非要将公子玄留在豹园做什么?只怕沐倾城已经等不急了。”朱瑾搀扶着锦公主,轻轻出声,话语中全是嬉笑。好似拘着公子玄,便是看了她的什么大笑话一般。
锦公主扶着大肚子缓缓走着,闻言低声一笑,“我可没有留公子玄,是陛下不让他走,还能怎么着?他权利再大,总不能大过圣旨,就这么坐着吧。”声音里全是笑意,温温柔柔像是春风。
可倾城听下,却如寒冬一般冰冷。
曾经她最亲密的闺中挚友,曾经她最亲密的沙场战友,而今在她征战归来时,将她的丈夫禁在皇宫,不允他们夫妻相见。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却偏生,令人心头很不舒服。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较量,就是这样细致无声。出入在些微的小事儿上,却如鲠在喉,令人吞咽不适。
她脚步微微停顿,前头已经有了声息。
“公子追丢了唐七,只怕要坏事。您看,咱们可要早些做好布置?”朱瑾笑够了,言语中有担忧之色。她口中的公子,说的应是刘裕。
“不急。”锦公主淡淡一笑,扶着朱瑾的手,行走间施施然风华绝代,一点都不焦躁。
朱瑾却有些急了,“可万一……万一沐倾城提前察觉,咱们恐怕要多费功夫……”
“哼。”温柔的笑声来自于锦公主,黑暗中,她倏地站定双足,转头望着忽明忽暗朱瑾的脸,“你放心吧。不管如何,若兰都是不会伤我的,因为……”
“因为当年的事情?”朱瑾眨眨眼,仿似为了再一次确认。
锦公主笑得愈发温柔起来,“是的。当年我赤足脱簪为她求情,使她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这才追随与我进入虞美人。她素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恩情怎会忘记?所以,不管我如何伤害她,她也不会真的伤害我半点。”
锦公主料事如神,竟将倾城的心思掌控地如此彻底。这便是十来年的闺蜜,是她不可掩饰的人。
倾城心头一跳,紧紧盯着黑暗鹅卵石路上的锦公主,总觉得这个女人心机太重,是她必须防备的存在。前头刘裕专程来寻他们夫妻,就在丞相府花厅之中,说好了要与锦公主共同辅佐公子玄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而今,她却在这黑暗的豹园中,听到了锦公主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几乎可以断定,锦公主和刘裕必定不会真心辅佐,甚至还有别的打算。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着细密的谋划,预备着将她和公子玄一网打荆然而,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却使她明知道有异,却不能下手断锦公主的骨。
“如此最好。”朱瑾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望着锦公主,轻声道:“只是……熙宝公主那头传来消息,有人在秘密调查沐大人叛国大罪,只怕……只怕……”
黑暗中,因为没有丫鬟,没有外人,又是在幽深的豹园之中,朱瑾说话的语气微微颤抖,却终是将心中疑惑道出。
这疑惑,正是倾城心中的疑惑,好巧不巧,朱瑾偏生就帮她问出。她眸光颤抖,紧紧握着拳头,已能断定锦公主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话。但她仍紧紧驻足,不曾有半点动静。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抱着对十年友谊的最后一点儿希冀。
“哼哼。”锦公主冷笑起来。
笑声倏地除了全部的温柔,只剩下冷漠和戾气,“没有什么好怕的。当年的事情,我做的那样隐秘,谁也不会察觉到沐家是被冤死的……所以,若兰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沐家是本公主一手除去,只为了将她收入虞美人为我所用1
冷厉的风,自地狱深处吹来,刮得天地晕眩,刮得桑田更变,刮得苍穹改色,刮得她……一颗心倏地揪紧,像是哮喘病人发作了病情,却没有药物可以救治。倾城紧紧握着双拳,瞪着远处黑暗中的两个人影,瞪着锦公主地狱使者一般的侧脸,忽然懵了心魂。
十几年的闺蜜,十年的效忠,从未想到竟是此刻的下常沐家上下百来口人的冤魂,在这黑暗中张牙舞爪,像是要将她撕裂成碎片。沐大人伟岸的身影,隔着时空几乎要将她的咽喉收紧。
那些阴魂,不会放过她的。而她想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她怎能……怎能做了叛家之人?怎能为了血洗沐家的仇敌,效忠了十年,抛开生死,勇猛作战,刀山火海,忠肝义胆。
她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只觉得右手忽然有了力气,一把拔出后腰上的夕颜剑,直奔过去。
她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