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跟你说,刘敬宣在我府外买了一块地,竟自己建了一座宅子,比我的可大多了。”
不经意的话从辛夷口中流出,倾城眸光一颤,视线对上辛夷的目光,“是吗?”
辛夷面色微变,打着哈哈,“是啊,你说这人不是有病吧……大门开在我正对门,每日进军营出军营见着便罢,竟然回家还躲不开。”
刘敬宣此人,倾城是知晓的。乃为刘牢之的儿子,此前险些被刘牢之自杀事件牵连,后来还是辛夷保他,让他接替刘牢之的位置,只是他毫不知情。
倾城眸光闪动,“你和刘敬宣关系挺好?”
“哈……那是自然,都是一个军营里的兄弟,你说关系能不好么?”辛夷伸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肩膀,“就跟咱们一样。”
她笑一笑,仔细看辛夷的脸,想要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她摇摇头,不再多问,自顾喝起酒来。一直喝了好几杯,辛夷伸手按住了她的杯口,问,“你今天真是很不寻常埃”
“有什么不寻常?是你想多了。”推开辛夷的手,又为自己斟满一杯,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荆
辛夷起疑,仔细想了想,才蹙眉,“可是公子玄的事情?”
她不出声。
辛夷目光闪烁,“听闻近日建康府中风起云涌,家家户户都在削尖了脑袋往丞相府巴结。”
举杯就唇,辛夷追问,“可是有人劝解公子玄娶亲了?”银袍的将军素日都是大大咧咧的份,怎么忽然就有了这样七巧玲珑的心思?
倾城不由得别开了视线,“你听谁瞎说,没有的事情。”
“我常日在军营中走动,对朝堂上的事情还真就了解不多。反正呀,不管公子玄娶亲不娶亲,你都不要去掺和。我……不看好你们二人。”辛夷神态严肃,搁下酒杯。
这似乎不是辛大姑娘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论调。倾城眸光闪烁,“我……”
辛夷蹙眉,“我是很认真的,若兰,不管你嫁给谁,我觉得你都会幸福。端端嫁给那公子玄,我看玄。”
这是为何?倾城眉眼中凝起迟疑,却没开口。
“嘁,因为他叫桓玄嘛。名字都这么玄,难道娶亲生子会不玄吗?”辛大姑娘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忽然道:“对了,这么几日怎么没见着七爷?”
倾城一怔,“七爷……被我气走了。”终归是要说实话的,总归是要面对当夜的情景。
辛夷倏地凑近她脸颊边上,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满面不可置信,“沐若兰,你不是傻子吧?竟然将七爷气走了。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儿,连他也能气得跑掉1
摇摇头,辛夷自斟自饮一杯,“你就是个……”想要骂人的话没有出口,只是冷冷清清喝着酒。喝了两杯,这才抬起头来,“说真的……姐一直看好你跟七爷,这厮对你那是真的好,好的没话说。好的让我……”
抬起头看着远处水波之上的歌姬,辛夷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也想要……尝尝跟人情投意合的滋味了。”
倾城心中登时奔过“你大爷”三个字,到底是忍住了。一个美得像男人一样的女汉子,告诉你她想谈恋爱了,这种感觉真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倾城脑袋里忽然就闪过了刘敬宣的名字。
这两个人该不会有戏吧?
她眨眨眼,凑到辛夷跟前,对上了某人的目光,“姐,你跟刘敬宣他……”
嘴巴被一只修长却有老茧的手堵上,后面的话淹没在咽喉里,再也没机会说出来。辛夷瞪着一双清冷的眼眸,一哼,“喝酒。”
那便喝酒好了。
两坛酒下肚,忽然就有点找不着北。
朦朦胧胧间,仿似觉得桌旁多了一个人,艳光四射的模样,抬起衣袖为他们斟酒。最后竟靠在辛夷身畔,开始缓缓拨弄琴弦。
大约是那个心仪辛夷的歌姬吧。
最难消受美人恩。辛夷是个女人,则更难消受这恩泽。恍惚间,听得辛夷说了句什么,美人掩着面哭泣着跑开了。而辛夷,亲自踹翻了一只酒坛,洒了满地碎片,惊得那看守在外的小二慌张跑来,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终归这酒是没办法再喝下去。
倾城起身要走,辛夷起身要送。
她才发现,辛夷已经醉了,整张脸潮红,跟往日很不相同。辛夷爱酒,人也洒脱,但因为身份的关系,还真就没喝醉过。今夜却难得露了醉态,跟她的心情大约是差不多的。
她勾唇笑笑,摆摆手,“别送了。你也醉了,我也醉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他。索性……散了罢。”
不等辛夷多说一句话,推开了那只搭过来的手,独自迈步出了亭台,渐渐消失在花木中。
她和辛夷的军中身份,放在偌大建康府中,倒是没几个人不认识的。
夜色虽然黑,却丝毫不能将她如何。几乎不必担心歹人的出现,因那一刻钟就轮一次巡夜,太多的守城兵,是她的下属。
她不担心走丢,更不担心遇到恶人。至于辛夷,更不需要焦虑,只刷一张脸卡,就能过关斩将,安全到家。
一路走走停停,只是倾城一个人。路上果然遇到许多的守城兵,听得她的名号,再看她的姿态,登时敬畏。甚有许多人,提出要送她一程,但都被她拒绝了。
微烫的脸颊在夜风中倒觉得舒服些,一个人微醺的走回去,比骑马更畅快。她勾唇笑笑,歪歪斜斜回家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近了丞相府。
管家站在门口,一见了她慌忙跑下台阶,伸手来搀扶,“姑娘诶,您可算回来了。快快快,家里有醒酒汤,赶紧的回屋喝一盅。”
她避开管家的手,勾唇一笑,“怎么,竟好像早知道我会喝醉似得?”身体歪歪斜斜往台阶上迈步,一个没看准,险些摔下来。
管家惊呼一声,想要再去扶,仍旧没能挨着手指头边儿,不由得讪讪笑着,“公子回来不见了您,自然要问小的。小的怎么知道,还不是派人打听了去。”打听到她跟着辛夷去了,却没能找到她们人,只好在门口瞎等。
她摇摇头,“怕什么,我能有什么事儿。旁的不说,今日在这建康府中,谁人敢动了我?”
便是不看她的面子,难道还能不看公子玄的面子?动她就等于动了公子玄的根基,公子玄能饶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