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打扰了公子玄休息,挥手让蒋玉娇出门,自己也起身跟了过去。
二人小心关了房门,站在门外花厅里。春雨还在淅淅沥沥,蒋玉娇的鞋子已经湿润了。显然,正从外头回来。
“什么事?”她问。
蒋玉娇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也有些疑惑,“七爷给你的。不过,说不是你的信件,乃是公子玄的。”如今公子玄昏迷不醒,而王府又没有其他人做主。
倾城眸光冷清,拆开了信件。
信上仍是锦公主的字迹,也是锦公主写给公子玄的。看得出来,这一封信比此前公子玄给她看的那一封要晚上几日。应该是没有收到公子玄的回信,所以再次追发了一封。
仍是关心荆州王府的情况,仍是关心公子玄的身体,最后才是关于倾城的几句话。话不多,只说刘老太君身体差到了极点,必须要倾城速速归去,若不然,刘裕奶奶亡命。锦公主无法与刘裕交代。
锦公主希望公子玄吩咐倾城早早离开。
从头到尾,竟不是亲自给倾城写信,而是写给公子玄。
这算什么意思呢?
她是虞美人的首领,公子玄只是虞美人的朋友。虽然锦公主一心想要拉拢公子玄,可她并不是公子玄的下属,如何能被公子玄差遣、她来到荆州府,不过是按照锦公主的吩咐,一路护送,一路襄助。
到底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锦公主以为呢?
她眸光闪烁,瞧着蒋玉娇。蒋玉娇也瞧着她,片刻,“怎么了?怎么一下就不高兴了?”
她将信纸递过去,摇摇头,“你看。”
蒋玉娇也是识得字的,算是个文艺女青年,看完信,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匪夷所思,“锦公主这算什么意思?难道公子玄是咱们的主人不成?做什么事情,需要他吩咐?1
蒋玉娇大概是生气了,恨不得一把撕了信纸,却还是忍住了,“既然知道你妙手神医,怎么不直接写信给你,为什么偏要给公子玄,教公子玄转达呢?”
无限的疑惑升上蒋玉娇的脸,紧紧盯着她,“姑娘……你该不会是被锦公主丢出虞美人了吧?”
虞美人八大首领没有她吗?
还是虞美人已经重新洗牌,她已经沦为虞美人一颗小小的棋子,也就是伺候伺候人,治疗治疗病罢了?早已不再权利圈子里了?
蒋玉娇很疑惑,倾城也不知道。如果一切是真的,怎么着七爷也该亲口告诉她吧?
她神色有些复杂,将书信收回来,仔细叠好,转身走进房门。
“姑娘1身后是蒋玉娇的声音。
她并不回头,只是冷冷清清道:“我去看看公子玄。”
这一夜,她靠在公子玄的床榻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公子玄已经醒了。他正靠坐在床榻上,因为不忍心打扰她睡觉,竟然一动不动。她一怔,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压着了公子玄半只袖子。
雪白的袖子被她压住,若是要强行抽出,定会吵醒她。所以,他便没有将袖子动分毫,所以靠坐着的姿势有点诡异。她忙让开来,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玄微微一笑,笑容苍白,“是我不好,害得你没能休息好。”
她摇摇头,再次探查他的脉搏,看他的额头,眉目蹙起,“你的高热还未消退,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药没用吗?”
她的药物当然有用,只是公子玄经历太多,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伤害。他苍白笑了笑,摇摇头,“我已经无碍了,高热也好,寒毒也罢,都要不了这条命的。”他定了定,温和道:“天锦又给我送信了?”
信件是蒋玉娇拿来的,他怎么竟知道了?她眸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信件,递了过去。
他伸手接住,稳稳打开信件,见她早将信件拆阅,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仔细看完信件,点点头,“你收拾一下东西,早些上路吧。”
看着她的眼睛,他神色很平静,“天锦催促的这样急躁,恐怕刘公子的奶奶命不久矣,兵荒马乱,你路上还需耽搁,早些去更妥当。”言语中没有丝毫挽留,都是劝她尽早离去。
他身上的寒毒还未痊愈,而今又高热不退,却半点不顾忌自己的身体,只担心天锦那头的状况。她眸光闪烁,点点头,“好。”想了想,补充道:“待你的高热退了,我便即刻动身。”
“不必了。我的高热迟早会退,你今夜便动身离去吧。”他拒绝了她的打算,神色冷清,“虞美人大事要紧,荆州府的事情我已经可以完全应付,你不必担心。”他微微停顿,神色中有了一丝笑意,“今夜便为你践行,希望你一去顺风,事事如意。”
此话怎讲?
难道这一去,便是天涯永隔,再不相见?
再怎么说,她也将他当做生死朋友,怎么听说她要离去,竟就这样的神态?好像巴不得即刻划清界限一般?她竟不知道公子玄乃是这样一个人物,冷清冷血如此。
她地垂下脑袋,“好。”遂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蒋玉娇就在门外等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她神色冷清的走出门来,狠狠一脚踹在廊下栏杆上,“什么臭男人,竟然说走就要你走。果然朱瑾她们说的没错,他就是喜欢……”
倾城转眼看着蒋玉娇,等待她接着往下说。
蒋玉娇却说不出来,义愤填膺却又神色讪讪,始终不肯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倾城冷清清地看过去,依旧在等待答案。
蒋玉娇无奈,愤然蹙眉,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他不就是喜欢锦公主吗?为了锦公主连命也不要,宁可自己被关在谢家,也要将锦公主的如意情郎换出来。为了锦公主,荆州府都可不要,宁愿在谢家终老。好比现在,宁可自己高热不退,宁可自己孤军奋战,宁可自己焦头烂额,也要吩咐你速速回去锦公主身边,去治疗锦公主的准奶奶。”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没有一丝喘气。
不得不说,蒋玉娇说的还挺有道理。
倾城眸光冷清,勾唇一笑,“哦。”说完话,低头迈步,无声离去。
蒋玉娇一惊,慌忙跟上她,“姑娘……你……没事吧?”
倾城听得身后追来的匆匆脚步声,淡淡道:“你要一起走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当然要跟着你一起走了。”蒋玉娇追上来,笑眯眯搭话,带着八分讨好的意味。
倾城站定,瞧着她明媚的容颜,“程峰来桓家时,我记得你是在这里的,怎么我见到程峰时,你却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