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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1
    在我的各种情绪纠结之下,船顺利靠岸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被我忽视了很久的阿卡德二王子卢西亚斯,他穿着普通,麻布衣服外面套一层铠甲,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就像个普通的罗马士兵。
    这几天我在甲板上也没怎么见到他,也就把他给忘了。他也没主动找我搭过话,别人也不怎么理他,只有巴尔瓦克?伊扎克会会和他说话。
    我们并不是大张旗鼓的驶向拜占庭港的,而是在附近内海绕了一小圈,才在一个夜晚在靠近拜占庭港的一个小码头靠了岸。
    来迎接的人只有很少数的点了火把,随着船的靠近,海上弥漫的雾也散去,我才看清那正是阿塞提斯。
    他穿着一身绣着繁复华丽纹样的丝绸长衣,身披斜肩长袍,脖子和手臂上的金属装饰品在夜晚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彩。从外表来看,就像是参加宴饮的休闲打扮。
    华美的衣装与珠宝使得他那张英俊的脸在昏黄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有一丝神秘气息,见到远道而来的,跨越迷雾的船只,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久违的见到他,我只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我握着手中的剑鞘,跟着伊扎克站在甲板登岸口的附近,旁边的伊丹走到了我的身后。
    他存在感极强,我没法忽视后面的人,下意识的向一边避了避。
    伊扎克率先下船,接着是跟在他身后的侍童以及卢西亚斯。我跟在他们后面,伊丹在我身后。
    所有人一言不发,伊扎克下船后与阿塞提斯凑近说了些什么,而后让开身子。我看到阿塞提斯周围的士兵举着火把凑到卢西亚斯的旁边,他细细的打量对方的长相。
    卢西亚斯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之后又是一迭卷轴。
    阿塞提斯拿过去细细的观看,我则踩上了地面,轻轻的舒了口气。
    我正要朝阿塞提斯的方向走去,冷不防有人握住了我的肩膀。
    “……!”
    我一回头,正看见伊丹面无表情的脸。
    他见我看他,龇牙咧嘴的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灯瞎火的,他这表情显得格外惊悚。我只觉得脊背发凉,连忙甩开他的手退了几步。
    “苏西。”温和的男声出现在旁边,接着一只手臂带着长而宽的衣袖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被揽入一个人的怀中,我立刻就认出那是阿塞提斯。靠近他时我才发现他胸口硬邦邦的,居然是在华丽的长袍下面穿了一身铠甲。
    “亲爱的苏西,真高兴你一切顺利。”男人低下头来摸了摸我的脸,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温柔,“你做的很好。”
    这几天在船上我很少收到他的消息,从上船到现在也就两次,还全都是靠近上岸日期的时候。
    在海上我很难精准的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而阿塞提斯利用金甲虫的秘术与我传信则使得他可以用往返的时间与路程大致猜测我与他所在的距离。
    金甲虫能传的消息有限,距离也有限。根据安格妮薇的说法,这种秘术是一种基于神力才能使用的秘术,无论是哪种神力,都能催动金甲虫。
    不同的神力拥有不同的“长相”,可以被标记而保证不会飞到错误的地方。而阿塞提斯手中就掌握着金甲虫的“引线”——我的血液。
    走之前,我被他放了一小瓶血。被他揽在怀里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血瓶在他胸口挂着,已经被做成了造型精美的宝石项链。
    ……怎么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心里五味杂陈,我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把自己从他怀里扯出来。
    这时我看见阿塞提斯身后站着的拿火把的士兵,竟然是瑟琉斯。
    他额头抱着纱布,露出的肩膀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疤。看见我,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又立刻把视线移开。
    一看到他没事我很惊喜,刚想说什么,胳膊又被人拉了一下。
    “苏西,走吧。”阿塞提斯的手缠上我的腰,“夜里的海边风太大,待久了容易着凉。”
    一路上,伊扎克与阿塞提斯并行,两人低声交谈着。
    阿塞提斯说:“听说贵夫人正在宫中为希达留斯治疗毒伤,不知情况如何?这次你来罗马,会对她有影响吗?”
    “希达留斯王情况不妙,至今没有苏醒,”伊扎克说。
    阿塞提斯微微一笑:“自然是如此…”
    “先生第一次来罗马吧,”阿塞提斯说道,“你所在的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无数次英雄史诗般的战争,留下许多旧日战争的纪念,是个旅行的好地方。”
    “我毕生心愿便是能游遍世界,但碍于…唉,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来罗马看看。”伊扎克客气一笑,“我还要感谢阿塞提斯大人为我提供的帮助。这次我也有礼物给大人。”
    阿塞提斯挑了挑眉:“那还真是令人期待。”
    礼物?指的是卢西亚斯王子吗?
    伊丹一路沉默,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阿塞提斯与伊扎克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还有一种混杂着敌意的忧虑。
    我只这么看了一眼,就被他看见。他看向我,被火光扫到的小半张脸像是一尊塑像一样坚硬而毫无波澜。他望着我,就像看一个无生命的物体。
    腰间的手收紧,我踉跄了一步,扶住了阿塞提斯的胳膊。
    “你干什么…”我小声责备。
    “走路要看前面。”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看来,前几天你过得不错。”说着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伊丹。
    他的话看起来不带情绪,但我又隐约觉得脊背发凉。
    其实我有很多疑问,关于守贞女的身份,以及是不是他故意让我和伊丹增加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使……那啥发生什么的,由此想间接对伊丹造成影响。
    虽然阿塞提斯和阿利克西欧斯都很喜欢和我做爱,但我依旧对于所谓的“贞女对睡过她的男人有身心双重的影响力”这种说法是否真实还存疑。
    如果是他故意的且守贞女的说法是真的,他这又是在利用我当达成某些目的的工具了。
    ……这男人的无耻和没下限,已经不单单是“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想到这里我很生气。
    没人喜欢被利用,被耍着玩。
    虽然…我知道,一个人不被利用是因为没有价值,但我还是想至少拥有知情权。
    阿塞提斯给伊扎克,卢西亚斯和伊丹等人安排了房间,带着我去了前厅。
    这是建立在拜占庭西北部山丘上的一座官邸,被郁郁葱葱的植物所围绕着。由山下到山上修建了可供两人骑马并行的小路,小路的入口和山顶的宅邸门口均有士兵把守,路上则有两人一组的士兵巡逻。
    来时阿塞提斯骑马带着我走在前面,我坐在他身前打量着四周。有士兵点燃火把,小路若隐若现。这正是我之前在梦中所看到的,瑟琉斯遭遇不测的地方。
    看来,阿塞提斯在来到这里之后顺利的击败了反叛势力,又救出了瑟琉斯,应该也顺便清掉了这里的叛徒。
    在前厅,伊扎克与阿塞提斯聊了起来,伊丹也在旁边,但默默不语的站在阴影里,抱着手臂斜倚着柱子。
    我则按照阿塞提斯的要求帮忙端茶倒水换果盘,之后就干脆坐在他身后。
    见我不走,伊扎克有些好奇:“你让她在身边?”
    “这些事我是不瞒着她的,”阿塞提斯用一种抚摸宠物般的怜爱动作摸我的后脑,“苏西很聪明,有些事我会问她的意见。”
    伊扎克神色讳莫如深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说尊夫人也与大人您一样拥有智慧,”阿塞提斯端着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我认为妻子不应该对丈夫的思想一无所知,否则是很严重的隐患。”
    ……我貌似还从来没答应这家伙要和我结婚的事来着,可是这俩人咋就已经默认了我要嫁给阿塞提斯了?
    默默的回忆了一下在船上和上船前那几天和伊丹各种不和谐的场景,我突然觉得阿塞提斯用心险恶。
    婚姻在我心目里是非常神圣的契约关系,虽然被眼前的男人强占至今,鉴于不对等的男女关系,我从来没想过结婚。再说古代的结婚能有什么神圣意义,不就是上层工具,下层不存在的虚无空气吗?
    这种事阿塞提斯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为什么他要跟我结婚?
    爱我,两情相悦所以要结婚?
    鬼扯要是这样的话,他和阿利克西欧斯结婚还差不多。
    那就只能是有利可图了。
    可是图什么呢?我没有财产,被他关着养着。逃跑也是很差的选项,我不傻,这种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一个适龄的毫无财产的女人在外面只会沦为妓女和奴隶,靠劳动养活自己是不现实的,因为财产被保护的前提是你是公民或者男性自由民,而公民也只属于男性。
    一旦不被保护,谁都会抢你杀你。
    自由民和公民妻子的女人必须要受丈夫的监管,直到生育三个儿子以后才能获得自主独立行事的权力,但自身财产也必须挂名于男性之下。关于财产继承,如果只有女性继承人,则她的财产属于她的丈夫或者儿子。如果未婚,由于不符合拥有三个儿子之后获得的独立自主权,财产就必须属于她未来的丈夫,她自己无权动用这笔财富用在除了日常吃穿以外的行为或者指定继承人。维斯塔贞女和她的继承人除外。
    而绝大多数都是奴隶的社会,底层奴隶吃不饱穿不暖还会可能随时死于非命,自己都是财产的一部分,更别提劳动致富了。
    现下看来,成为一个军人的妻子然后生三个孩子我就能自己上法院提起诉讼或者拥有自己的财产,这踏马居然还是最大自由。
    这么一看,要么物色个心仪的有本事的公民把自己嫁了然后在生育死亡率爆棚的落后社会精准的连生三个男孩并成功存活,要么就这么在阿塞提斯的庇护下生活,这两种选项里后者居然更优越一些。
    ……这该死的落后古代。
    所以他图什么?想用这种方式保证我的力量不被他人利用?但有必要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