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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36节
    韦氏平时最讨厌乔贵妃,看到她,总会想起以前仗着她的引荐,她才会被官家宠幸。她哪里不如乔贵妃,就算生了儿子,份位还是远远在她之下。
    恶狠狠甩开乔贵妃,韦氏厌恶至极,擦了擦手,没命往前挤。
    既然是大宋的兵,对她这个太后肯定是万般尊重。韦氏尖声叫道:“我乃是太后,让开,都给我让开!”
    乔贵妃没防备,被甩得踉跄了几下,被后面的人一撞,她站立不稳摔倒了。手指被人踩到,十指连心,痛得她大叫起来。
    徐梨儿举着火把,在一旁维护秩序,将韦氏与乔贵妃两人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一沉,上前救出乔贵妃。将火把递给了旁边的人,低声说了句,跑回去跟赵寰一五一十禀报了。
    赵寰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问道:“都救出来了?昏德公他们呢?”
    昏德公是完颜晟给赵佶的封号,赵寰认为,这个封号,其实还抬举了赵佶。他哪配称公,应该称为畜。
    徐梨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屋子毡帐里都没人了,我没见到昏德公。”
    赵寰抬了抬下巴,道:“在那儿呢。”
    赵佶与赵钦,加上赵植,三人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被金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往外推了出来。
    金兵首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你们的太上皇与皇帝,莘王都在我们手上。赶紧放下刀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几个最尊贵,最值钱的男人啊!
    赵寰眼里,慢慢浮起了笑意。
    先前,赵璎珞问可饱含太上皇他们。赵寰还没回答,赵瑚儿她们的脸色先变了。
    赵寰能理解她们的想法,以前她们受尽苦难折磨,可如今她们都已经得到了解救。恨依然恨,那只是针对金人与大宋朝堂的腐败官员,却不包括赵佶。
    孝道,忠君的观念,根深蒂固刻在了她们的骨子里。何况,赵佶昏庸归昏庸,作为一个父亲,在她们眼里却不那么差劲。
    比如,他在治理大宋时一塌糊涂,但他的才情过人。对她们这群皇女们,亦很有耐心,从公主改为帝姬,每个人都费了心思选封号。
    如赵璎珞这样的恨,才是不合时宜。
    赵寰当时没有回答。
    眼下,赵寰肃立在黑暗中,看到另外一边,金兵几乎死伤殆尽。
    约莫二十余人,跟在了金兵首领的身后,一并挟持着赵佶与赵钦,赵植三个男人。
    赵璎珞满身是血,冲到了赵寰面前。她喘着粗气,刚要说话,被赵寰出声止住了,“十九娘,你歇一歇。徐梨儿,你带她下去。”
    徐梨儿马上拉着赵璎珞离开,她挣扎着回头,嘴巴一张,便被徐梨儿抬手捂住了,低声警告道:“不要误了二十一娘的事!再说,你弱得很,别把仇恨招到自己身上,你挡不住!”
    赵寰缓缓从暗中走了出来,韦氏看到她,惊得眼珠都快掉下地,结结巴巴道:“怎么是你,二十一娘,怎么是你?”
    赵寰没搭理她,眼神扫过逃出来的众人,看着他们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扬声问道:“你们都听到金贼的话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得与你们商议。你们可愿意,拿命去救太上皇与皇上,莘王三人?”
    第40章
    赵佶像是被退过毛, 吹得涨起来的死猪般,虚浮白胖。眼袋犹如两个面团口袋垂落,浑浊的双眼, 迟钝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变故。
    以前的才情, 风度, 早在作为亡国之君,几年的折辱囚禁生涯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恒与赵佶一样胖, 被金兵从被褥里揪出来, 身上只着中衣,冻得瑟瑟发抖。刀锋架在脖子上,冰凉中泛着铁腥气, 他怕得寒毛直竖。想要说些什么,嘴皮子张了张,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植机灵些, 他认出了赵寰, 立即眼神一喜,大叫道:“二十一娘,救我, 快救救我!阿娘说了,我们是一母同胞, 要互相帮扶。”他哭得涕泪横流, 伤心得不能自抑:“二十一娘, 救我啊!”
    他一哭喊,赵佶与赵恒也回过了神, 一起看向了赵寰。
    赵佶难以置信打量着赵寰,再仔细一看其他人, 好些熟悉的面孔,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这群小娘子,居然打败神勇的金人,要救他们回大宋?
    “二十一娘,快救爹爹。爹爹好苦啊!”赵佶一张嘴,所受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大声嚎哭了几声。喉咙被痰一堵,抻着脖子直翻白眼,可笑又可憎。
    赵佶哭,赵恒跟着哭:“爹爹一直念着你们,当年完颜晟索要十三娘你们,爹爹都拒绝了。你们已经成亲,一女岂可随意事二夫。”
    赵寰望着几人,一声叹息。
    能如此软弱,又如此可耻的男人,着实值得遗臭万年。
    赵瑚儿不忍猝视,低下头,眼眶已经红了。其他人挤成一团,刚逃出来,还来不及庆幸。
    寒风一吹,再被赵佶他们一哭,众人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从金兵一喊话,韦氏就开始沉不住气了。赵佶赵恒一回去,那她当了皇帝的亲生儿子赵构,岂不是要退位让贤?
    赵佶尚好,他早已退了位,成了太上皇。赵恒当年可是太子,正大光明继了位。如果他回到大宋,赵构的皇位就更名不正言不顺了。
    何况,赵佶的皇后郑氏还好生生活着,赵构当了皇帝,没遥封嫡母,而封了她这个贤妃,于礼法规矩不合。
    几人一定不能活着!否则,她的太后之位,她的无上尊荣,全部化为了泡影。再次沦落到金兵手上,断没了活路。
    “不可!”韦氏再也忍不住,尖声喊叫起来,声音盖过了呜呜哭的赵佶他们。
    她跳着脚,奔到赵寰面前,激动地道:“他们丢了大宋的祖宗基业,死有余辜!如今,还要我们许多人的命,去换他们几人活着!”
    一个极旋,韦氏再奔到其他人面前,慷慨激昂道:“我们好不容易能逃出金人的魔窟,却要去替他们抵命!”
    韦氏手指向赵佶赵恒他们,嘴皮子上下翻飞,亢奋地道:“他们不是皇帝了,是昏德公,被金人册封的昏德公!他们已经是金人的国公,他们不配活着,不配!”
    谁都想好生生活着,一旦有了韦氏开头,有不甘心的人,跟着小声说道:“是啊,韦娘娘说得没错,大宋江山丢在他们之手,他们早就该以死谢罪了。”
    陆续有人附和道:“杀了金国的昏德公!”
    “杀了金贼,绝不能对金贼心慈手软!”
    群情激奋起来,幼儿们被吓到,哇哇大哭。赵瑚儿怔怔望着眼前的变故,不禁急了,刚一转身,准备走向赵寰,却被人拉住了。
    郑皇后抱着她,哭喊着道:“我的儿啊,没曾想倒,我们母女还有团聚的一日。我的儿啊,我们都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啊!”
    赵瑚儿被郑皇后一搂,母亲熟悉的怀抱,不似以前的温软,瘦骨嶙峋,硌得人生疼。她鼻子一酸,跟着呜呜哭泣起来,哀哀切切叫了声阿娘。
    韦氏手舞足蹈,说得唾沫横飞,不断煽动着众人的情绪。眼见他们的愤怒快要控制不住,恨不得冲上前,亲自将赵佶父子三人杀了。
    赵佶他们彻底傻了眼,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面若死灰。
    赵寰冷眼旁观,人性千百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她一点都不意外。
    赵青鸾走上前,低声对赵寰说道:“二十一娘,毡帐兵器,粮食等都装好了。”
    赵寰点点头,手一抬,扬声道:“夜长梦多,恐金兵追来,我们得赶紧下决定。你们想好了,可是要替大宋的无辜百姓,赵氏的列祖列宗,惩治了这几人?”
    韦氏眼神一喜,喊得嗓子都破了,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其他人跟着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金兵守卫慌了,他们盯着拉紧了的弓弦,将赵佶他们一推就要逃。
    赵寰手微扬,箭矢离弦而出,惨叫声起,很快将他们扎成了刺猬。
    赵佶捂着胸口,轰然倒地,瞪着双肿泡眼,无助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赵恒与赵植倒在他的身边,父子三人死在一起,在地下也有了伴。
    韦氏眼睁睁看着赵佶他们死去,暗自窃喜。眼里得意闪动,朝赵寰那边看了眼,不经意撇了撇嘴。
    赵璎珞身上的杀意与戾气,终于平缓了些。徐梨儿见状,忙放开了她,上前去帮着安排大家离开,吆喝道:“不许挤,都慢慢来。幼儿生病的在前,其他年轻力壮的,留在后面。”
    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大家都高兴不已,听从安排,排好队上车马。
    韦氏窜来窜去,挑选好些的车马。徐梨儿不客气,将她一把推开了,厉声道:“你身强力壮,抢什么抢,排到后面去!”
    乔贵妃咬着唇,看了韦氏一眼,迟疑了下,抓着车辕上了车。韦氏气得眼冒金星,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死盯着徐梨儿,将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待以后回到大宋,她可是太后,还没机会收拾一个宫婢!
    前面的车马动了,后面的陆陆续续跟着,驶入了暗夜中。
    韦氏被排在了最后,她看着眼前脏兮兮的骡拉板车上,堆放着脏兮兮的毡帐。要与杂物挤在一起,脸一下变了。暗自咬牙切齿了一会,正要上去,手臂被紧紧抓住了。
    韦氏惊了一跳,回过头,看到赵寰面无表情的脸,沉静的眼神。
    不知为何,为韦氏悚然而惊,惊恐得牙齿都咯咯作响。
    赵寰一言不发,扯着韦氏的手臂,一脚踢在她的脚踝上,干脆利落往地上一甩,跳上了骡车。
    驾车的汉子,对韦氏的惨叫充耳不闻,从头到尾连头都没回,驾车扬长而去。
    赵寰背靠在骡车上,一只腿曲起,右手垂在身前。她平静看着拖着腿,伸出手,扭动挣扎着要站起身追来的韦氏。
    淡然挪开眼,朝前看去。前面,是金兵的尸山尸海。
    金人就算发现了,此地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一个乱葬岗。
    赵佶赵恒赵植葬身于此,平民帝王,殊途同归,也算是勉强讨还了个公道。
    至于韦氏,赵寰没有杀她,留着她陪伴着这些尸首。如果她能活下去,也算是她的本事。
    骡车越驶越远,五国城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他们没停歇,趁夜赶路,争取快些到达大都。
    祝荣那边不知情形如何,赵寰开始做了最坏的打算。能带出一半的人,她已经无愧于心。
    路上稍作歇息,他们用了些干粮,在次日天暗下来时,到了他们以前议事的林子处。
    祝荣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他们的车马,他长长舒了口气,急急向赵寰奔了来。
    赵寰端详着他的神色,跳下车,问道:“可是遇到了麻烦?”
    祝荣低下头,羞愧地道:“二十一娘,这次我的差使没当好,只救出了四十三人。余下其他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比赵寰预计的要好,她唔了声,问道:“我们的人马折损了多少?”
    祝荣答道:“照着二十一娘先前的吩咐,以人命为主,我们主要是用箭,未曾硬拼,所以损伤不重。只死了一人,轻伤了十余人左右。金贼现在的寨子,防守得特别严,否则,我们的人不会死。二十一娘放心,去世受伤的同胞们,我们都带回来了。”
    金兵连着遭受几次袭击,他们就算再蠢,也会严防死守。大都对比五国城,攻打起来要难许多。
    赵寰道:“辛苦你了,此次你着实不易。先别管这些,照着以前的规矩来就好。”
    祝荣见赵寰没有处罚与责怪之意,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躬身应是,前去帮着安置人马。
    待看到赵寰一行,他清点之后,原先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半空,深深汗颜。
    赵寰队伍中有好几个幼儿,他们都好好跟了回来。加上兵马粮草,此去收获颇丰,他与其对比起来,相差得着实远了些。
    两对人马汇合之后,亲人们相见,自是一番痛哭。赵瑚儿的亲姊妹赵玉盘也在其中,与郑皇后抱在一起,母女三人又哭了一场。
    歇息时,乔贵妃思前想后,走到赵寰身边,她绞着手,犹豫着上前,问道:“二十一娘,我好似没有见到韦娘娘,你可知她在何处?”
    赵寰惊讶地瞪大了眼,转头四看,问道:“韦娘娘不见了?我太忙了,还真没注意。”
    乔贵妃急着道:“是,韦娘娘不见了。我一路上都没见到她,先前担心她可是没赶队伍。可一路赶得急,我也没来得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