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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粉雕玉琢
    郊外的路有些颠簸,陈纭吩咐人煮了糖水,加上干姜,喝下才感觉好了些。
    途经驿馆,他们在那里下榻。
    “客官要几间上房?”
    “一间。”
    “两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陈纭瞧了她二哥一眼,冷峻容色见她瞧来略略含着戏佻。然后对掌柜冷然挑眉。
    那掌柜也是会趋炎附势的,被那冷郁气场吓得一哆嗦,忙逢迎道:
    “哎呦不好意思,上房刚好只剩下一间了。”
    接过牌子,陈纭蹭蹭蹭上楼赶紧把门一关,从里头锁上。
    “委屈二哥,自己想办法过夜吧。普通厢房应该还是有的,对吧掌柜?”
    门外,气喘吁吁的掌柜无语望向贵气男子。
    陈恪微不可闻地勾起唇角,抬抬手,“你先去吧。”
    “小人告退,贵客有何吩咐可随时使唤。”
    陈纭贴着门缝听了听,好像没动静了,才放心去休息。
    婢女过来送饭也是谨慎地叫放在门口,她再迅雷不及掩耳地拿进来。
    陈恪没守在门口,这会儿她才彻底安心。
    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再来扰她。
    却不想要熄灯休息时,床边一道身影。
    “二哥!你不要再捉弄妹妹了。”她生气。
    “这里床铺这样硬,九妹睡不着吧?”
    “你在我也睡不着。”
    “过来。”
    他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只听得清冷的声调,不容拒绝。
    陈纭两腿不听使唤地挪过去,被他扯住秀腕带进怀里,行云流水般放倒在床上。
    “二哥……”
    “二哥不做什么,就是希望你能记住二哥的味儿。只记二哥。”
    他是希望,七哥能从她的记忆里抹去吗?
    陈恪身上带着淡淡的石榴花香,甜甜的、自然的气息,很怡神。
    他喜欢石榴树,菊苑中种着一棵,以观赏为主,树姿优美,花期长达数月,每年开时灿若云霞。
    果实他倒是不爱吃,会找专门的调香师制出独特的石榴香囊。取名也很写实,“红果舞姬”。
    “二哥,你不喜欢巧姑娘吗?”
    “你很希望我喜欢别人?”
    “可二哥为何要喜欢我?”她心中有些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若云霞般悠远。
    她可不知如何应付自己哥哥的喜欢。
    若是旁人、一般人,置之不理便罢。
    谁还能伤她。
    “不晓得。”他嗅了嗅粉颈,惹得她瑟缩。
    “二哥何时喜欢我的?人家可是你妹妹啊。”
    “大概、在你很小的时候。”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样生动鲜活,他很喜欢。喜欢喜欢,就变成了心悦。
    只是那时候他并未将这情感当作爱意,只是对一件精致物品的喜爱罢了。
    随着距离会减淡,可有可无,非是必需。
    可是那一晚欢情让他认识到,不止喜爱,想据为己有。
    想叫她心上,也只有自己。
    “可妹妹只喜欢七哥、真的只喜欢他……”
    在他面前,她唯有坦诚吐露求得一丝宽赦。
    他捏住她下巴,声色冰沉,“你从前与他厮混,二哥不说什么,他对你利用,你也都知道不是?”
    可现在不是了。
    她不吭声,由着他凌厉目光审视自己。
    “还是九妹喜欢那个王座?嗯?”
    “不、不是……”她急忙否认,“七哥是什么我都喜欢。”
    他低沉发笑,笑得她心中悚然,“如此甚好。”
    “二哥你要做什么?谋反?”
    他起身坐于床沿,背影若幽夜暗神,冷言对她道:
    “是他先容不得二哥。”
    “二哥不强迫你,选他还是二哥,九妹自行决定。”
    “二哥你不要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会伤陇娘娘的心的。”她扯住他的手,拉住欲迈步离开之人。
    被柔夷小手握着,他心中若镀上柔和温度,坐下拢了拢她的头发。
    “九妹从小就偏向他,这次,希望能让二哥意外。”温柔勾起她的下颌,覆上一吻。
    “二哥、我、我选你,你就不谋反了吗?”
    她希冀的眼神只惹得他又堵住她的樱唇,毫无怜惜粗暴镬取。
    她抬手推他,被握住手腕。
    陈纭不去梁国了,紧紧跟着陈恪。
    希望他能心软,改变主意。
    “九妹这样日日盯着二哥,又能改变什么?”
    站在沂粼城城墙上,她不去看他。
    纵使什么都不能改变,她也不能看他落得和大哥一样的下场。或者,七哥落得被覆灭的下场。
    “二哥的理想真是高位吗?其实是无忧名士闲散逍遥,更是二哥所往吧?”
    “九妹这么快就将二哥的心思吃透了,”他含笑一点一点靠近她,“二哥真想把你丢到床上,操到除了喊二哥给你更多,就什么也不会了……”
    她背靠着城墙,退无可退,被他圈在臂弯,疏沉的影笼罩下来。
    白嫩的小脸因他的话迅速发红。
    “二哥、我可以帮二哥实现心中所想,你给妹妹些时间。”
    陈逸对渚夷的大肆清缴严重胁迫到了陈恪,他若不反,只怕下一步便是南歧。
    如今他志不在朝堂,可也非任人鱼肉之辈。
    两人的矛盾、冲突,只要她肯去从中调和,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动身回胡襄城。
    片刻不敢耽误。
    临走前,她对他说,“二哥心中所想,便是阿纭心中所愿。无论怎样,七哥之志绝不会是兄弟相隙,只争陈国这一片土地。”
    他志在六国,统御天下。
    决心改变每年向强国进供、维系邦交的弱势地位,稳固朝野局势,他是迫切了些。
    自他登位朝堂因先前各皇子内斗四分五裂的局势只能逐一修复。
    他已然做得效率相当之高。
    各项新政的推行,使得百姓归心,深感王上仁政爱民。
    父王最终的托付是对的。
    倘若二哥为帝,虽然也会是能将陈国治理得很好的明君,但他没有他那份开疆拓土的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梁,齐,晋,卫,蜀五国,除了晋国小国寡民安居乐业,无甚野心,其他四国虎狼环视,想要壮大自身,只有把目光放在更远大的抱负。
    她一直欣赏陈逸,便在他身上的野心。
    少时她总嘲弄他“狼子野心”,成为最强大、无人可欺的存在,再也无人敢将他踩在脚下。
    他要站在那个无人可及的位置。
    同林七进入王城,陈纭的马不知是不是由于过于疲惫,直直冲向一间磨豆棚子、石磨旁的一桶新鲜豆子。
    棚边正排队打豆腐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纷纷惊慌失措,陈纭夹紧马腹使劲向后勒缰绳,扯得马儿偏头,却更加狂乱,生生将她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