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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所谓真相(上)
    透过猫眼看着的画面,却像与外头站着的男人相互对视,我与洛景熙隔门相对,他的语气是如此篤定,可说不定也是搏心态的赌局。
    该怎么办?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继续假装不在吗?我回头望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总之先把状况回报给尹若阳吧。
    「我数到三,如果不开门的话——」
    可我还来不及移动,洛景熙的话语又传了过来,慢条斯理。重新看向他,只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样物品,举在头边晃了晃,而后像要刻意让我看清楚地,将其拉近了些,正对着猫眼。
    那是尹若阳的照片。
    这不是第一次从他那见到尹若阳的照片了,可显然与之前的状况截然不同,那是张暗红色框底的拍立得,没见过的色彩,但我却下意识地知道那顏色的背后是什么功能——是剧本。
    「不晓得他会发生什么事呢。」他轻笑着把话接了下去,微微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枝笔,「总觉得现在开始文思泉涌了呢?对吧?」
    不是吧……他为什么有尹若阳的照片?
    「一——」
    没给我时间反应,倒数就开始了。
    「二——」
    他笑着打开了笔盖。
    「三——」
    笔盖被扣到笔尾上,「喀」地一声轻响。
    「时间到了呢。」
    他自说自话地靠了过来,微微往旁边侧,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依稀感觉得出他把照片抵在了门上,提起笔开始写字——
    「你到底想怎样!」我被逼急地开了口,事到如今装不在家也没有意义了,「底片不在我这,这里根本没有你要的东西!」
    可面对我的话语他置若罔闻,只专注在眼前的照片上,就好像只要此刻的门没有开,不论屋内到底有没有人,他都会这么做。他写了什么,写到哪了,都令人不安得头皮发麻——由不得多想了,我大力地拉开门,或许早有预备,他没有失去重心,可似乎没料到我会开得如此用力而乾脆,趁着他稍微愣神的剎那,我把照片一把抓了过来。
    抓过照片我迅速往后撤把门关上,但他也一个箭步跟上前,一脚卡进了门框,一手抵在门板上,看似轻松却大力地把门推了开来。
    「这不是好好开了门吗?」
    他低头看着我微笑,把自己当成受邀的客人,将鞋子脱下放在鞋柜旁,大方地往里面走去。
    面对别人的排斥还能佯装无事地睁眼说瞎话……现在怎么办?转身逃走?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我跑,也不管我在背后做些什么,是因为手里还有照片所以不担心?
    姑且还是待着见机行事吧。我摊开手里在方才的过程中被捏烂的相片,画面的背后确实写了字——
    来的路上买了一支笔。
    什么奇怪的指示?我不禁困惑,不过令人意外地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内容,我把照片折成一小块,趁洛景熙不注意,把它卡进门锁内,将门悄悄地虚掩上。
    再次转过身面对他时,他正垂着头读着书桌上尚未收起的信,屋子本就不大,就是个一览无遗的老旧套房,本来就是没抽到学校宿舍才外宿的,这种小却一应具全的房子方便又便宜,不过搬到现在的状况而言,几乎是没有什么能取巧挣扎的空间。
    「跟预想的一样,他还真写了封信给你。」桌灯的白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只仰赖此一光源而偏暗的空间里,深邃了他的轮廓,却也把他的话语衬得更加寒冷,「还很有原则地约定了读信的规则呢。」
    洩露身分的洛景熙似乎也懒得演下去了,他对云雁本就没有丝毫惋惜,之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演技——可怕的男人。我抿了抿唇,把原本关上的大灯重新打开。
    「即使知道不对,即使被你伤透的心,他直到最后都不愿直接揭露你……他就是这么爱你。」
    像是气愤他的不以为意,又像是反驳他的轻描淡写,我说着,语出同时,也彷彿意识到了,云雁没有写出来的心意。
    「爱?」洛景熙冷笑着转过头来,「如果他『爱』我,就不该阻止我,在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邀请他参与我的人生,就该死心塌地握住我伸过去的手不是吗?」
    「做着错事还央求别人跟着你一起沉沦,谁给你这种理直气壮的勇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态度实在让人想为云雁抱不平,我无视了此刻应该谨言慎行的劣势,把话顶了回去。
    「所谓的『错』又是什么?」他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到头来还不都是那些操弄着主流思想的人群自以为是的规范?你口中的『爱』就是个不切实际的包装,把丑陋的嘴脸包裹成看似好吃的糖——而我永远不需要这个噁心又自以为的情感。」
    ——被说了噁心之后,我确实很难过。
    脑中闪过了当初云雁垂着眼拿起相机述说着的画面,我胸口不禁一沉,「……噁心。你真当着面这么对他说了?」
    「是又如何?」他翘起腿,「我本以为他能不同,但他跟那个女人一样令人失望。」
    那个女人又是谁……?我看着根本偏执得无法沟通的洛景熙,既想为云雁争辩,也充满困惑,而也不晓得他是发现了我的疑惑而好心解答,抑或只是兴头来了想开口,我没有回答,他倒是把话接了下去:
    「不过,还是那个女人过分了些,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拋弃了我再婚,等我成名了又想攀关係要钱,很不要脸吧?」
    「那个女人」指的是……他的母亲?可当时不是说他们和好了吗?他母亲自杀前还写了一篇感人肺腑的遗书给他……等等,该不会——
    「我后来给她钱了,但总要让她付出一点代价是吧?为了在婚后的小孩的医药费,『妈妈』真是拚尽了全力呢。」他笑着,笑得恶寒,像个冷血的杀人魔……或许,在某方面而言他确实是。
    他利用母亲的死提高知名度,也提高了粉丝对他的母爱,当时他不计前嫌地为了曾经拋弃自己的母亲悲痛憔悴,那样感人却悲剧的亲情戏码谁不动容?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算计。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杀。还用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那云雁呢?如果他没有自杀,你原本打算在六月底让他如何死去?你也为他写了剧本不是吗?」
    「这个嘛——」他轻吟了声,「我没有为他写上剧本,也没有在他身上多花底片,应该说没必要,毕竟我瞭解他,就像他一定程度地瞭解了我——」
    他拿起桌上的信晃了晃,又把它放下,看了回来,「他是个心思细腻到令人不得不佩服的男人,既然不帮我,他就不能继续存在,我知道怎么做会让他自取灭亡,而做法你也从他的角度看过了吧?」
    所以,他是预测了云雁所有的心思,那次照相只是幌子,他知道云雁会伤心,会选择另类的掌握自我命运的方式提前了死期?他想除掉云雁,一来是因为对方不愿配合自己,二来应该是云雁算所有人中最瞭解他,并且拥有克制「剧本」能力的人吧?他不能放任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就算这个人只是旁观也不能冒险。
    「好了,别再绕着他转了。」他又给自己挪了个舒适的姿势,「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骗局?」
    「你说你自己?」我有些嘲讽地反问,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他似乎不急着伤害我,感觉很微妙,但我至少目前来说还算安全,这种小小的顶撞他并不介意。
    「我承认在某些地方我是骗了你。」他摊了摊手,「可如果我想伤害你,或是想抢夺底片,又何必坐在这跟你间聊,直接动手不就得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我靠在门边的墙上,远远地盯着他。
    「我又不会吃了你。」像在嘲笑我的警戒,他摀嘴笑道,指背抵在唇角,颇有几分魅惑与玩味。
    「靠近一点,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