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里面!”
门页被人从外敲打,不断撞击着白榆的脊背,满室的迷雾瞬间被清散,两人皆是一惊,而后回过神来。贺景珩将她揽到身边,面色有些不悦,一把拉开了门。
门扉乍响后,不耐的眼神直直戳向来人,那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踟蹰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伏身跪地。
“皇上饶命啊,奴婢不知是您!”
量谁也不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天子和他的宠妃会出现在皇后宫中的小屋子里。
白榆悄悄抬眼瞥他,想说什么不言自明。
“起来吧。”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us h u w x.com
贺景珩只丢下这一句,等那宫婢再抬眼,只剩落在两人步伐后的余灰。
他没说要去哪,只拉着她快步走在宫道上。大监也不知又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默默跟在身后不远处。
白榆看着他的背影,恍若憋着一股气般,显得整个人匆忙急促。而她也被千头万绪充斥着,脑海中总是静不下,想着迷药的事,给心中搅得一团乱麻。
忽闻大监在下方极轻“哎哟”一声,原是没留心地面,后边的裙尾差些卡进了砖缝,大监也没声张,眼疾手快弓身稍稍牵起,又趁着无人发觉送了回去。
即踏上台阶,白榆才惊觉贺景珩带她来到了一个从未涉足的地方。方才经过岔路往西北角拐过时,她只顾跟着,全无注意牌匾上镌刻着[灵镜殿]三字,只是不同她往日见过的皇宫内镶金字体,而是朴素毫无雕饰的楷体。这座宫殿无论是墙瓦,还是门窗,都隐隐透着一股老旧,更是同以祈年殿为首的金碧辉煌之尊格格不入。
贺景珩也停了脚步,回头看正仰面眺望的她。
她不明所以,缓缓将目光移向他的眼睛。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垂头等候命令的大监道:“把他带过来。”
“是。”
他?
一时间,无数张面孔在她脑中循环往复,她想不明白在这样的时间点,贺景珩又突然想让她见什么人。江演佟清亦或是周羡安。
他并未多加解释,提起袍边,继续拉着她跨上石阶,独留她一人忐忑不安,极力思考他又想如何加以折磨。
殿门打开,里边潮湿的气味冲进鼻腔,白榆抬手掩面,小幅四处张望。这里一眼望去也不似人迹罕至之地,甚至留有生活的痕迹,比如案台上从镂纹腾起白烟的熏香。
“有个礼物”贺景珩紧了紧她的手,“要送给你。”
她更加疑惑,现下既非生辰,又无年节,不由提眉目露疑问。
“这边,快点。”殿门未关,一行人在催促下急急往阶上来。
白榆回身瞧去,人头掩映,但依稀可辨究竟是何人才是被领着进来的主角。
是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孩童,身着锦衣步履稳重,一双眉眼虽有稚气,却全然不仿其身形。
可多看一眼,便愈发觉不对劲,那副瞳眸,微微上挑的眼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却直逼她心口的伤痕。
白榆猛然看向贺景珩,后者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像,实在是像,不仅像他爹娘,更像她。
“阿尧!”
她甚至忘了,这孩子在对她有一丝记忆前,就被带着逃命去了。她只顾飞奔过去,泪水瞬间淌了满面,屈膝跪地将他抱住,情绪差一厘就要失控,抚着他的后脑愈抱愈紧。
“姑姑。”男孩也感动不已,当即回抱住她,一点也没犹豫,更是一点也没拂她的面子。
“阿尧真的是你阿尧”像在做梦一般,她觉得四肢都不属于自己,颤抖着包裹着只有一次次在会见周公时才会出现的人。
她也幻想过,那个婴儿会长成什么样,五官会长得像谁,再见又能否认出来。
可现在面对她的,是一个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少年,是只消一眼便能不顾一切飞扑拥抱的模样。
“姑姑。”阿尧将脸埋进她的肩,依赖地躲进她怀中。
白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又怕臂中人消失,不断用手掌探寻着他的存在。
贺景珩悄声走进难舍难分的二人,他很满意阿尧的回应,将他留在此地培养不过一月,他便知此孩童绝非寻常之人。
阿尧抬眼正对上垂头温柔望着他们的贺景珩,抽噎着道:“多谢陛下。”
后者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僵滞,随即恢复如常,“叫姑父。”
男孩却没有回音,复又把脸埋进了白榆身上。双手攀上她的背,也抱她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