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风过留痕(二)
    姜素问很久没出门了。
    但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向往出门。
    登高可望远。
    只是突发奇想想看看,这个呆了一年的陌生的城俯视是什么样子。
    夏侯显骑马随军队回城,未等庆功宴开始便提前带了府兵回府。
    远远的,他便望到自家屋顶的人。
    她穿了淡黄薄衫,半个身子探出屋脊。微弱秋风吹拂,扰乱她鬓边碎发。
    她也是知道冷的,微微瑟缩身子,锁骨更显,往屋脊后藏了藏。
    夏侯显胸口莫名涨涨的。
    原来她在等他。
    姜素问看到夏侯显的队伍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来。
    又回来了。
    她把眼睛挪开,看树,看花,看人群。
    能少看他一眼是一眼。
    屋顶薄瓦寒凉。
    姜素问今日起床后也没有换上见人的衣服,只穿着睡觉前的薄衣,这会感到冷了。
    她动了动身体,听见屋下夏侯显的声音。
    “下来吧,我接着你。”
    不知他何时进的府,此刻正站在屋下。
    屋下的人不知何时被清走,只剩他一个。
    姜素问挪着身体,往屋檐挪。
    夏侯显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她。
    她竟然连鞋袜都没有穿。
    赤着一双足,就这么爬上了屋顶。
    “为何不穿衣?”他不太高兴地问她。其实并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本质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斥责。
    姜素问想,他或许是瞎了,穿没穿衣都看不明白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全是让她厌烦的废话。
    姜素问不说话。夏侯显感觉到她的不耐,不再多问。
    一到房门前,姜素问就跳出夏侯显的怀抱,回手关了门。
    夏侯显吃了闭门羹,心情平静。
    平静的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沐浴。
    入夜。
    姜素问早早熄了烛火,希望他能知道,她已睡下,不要来打扰。
    虽然这么想,姜素问还是有点紧张的,怕他还是闯进来,躺下闭眼闭了半天没有睡意。
    不知道坚持到什么时候,姜素问并不安稳的迷迷瞪瞪睡去。
    温热手掌在小腹上摩挲时,姜素问猛的惊醒。
    夏侯显贴在她身后,脸靠进她的颈窝,嘴唇一点点碰触她的皮肤,“醒了?”
    比他意料中醒得要快。
    姜素问张口要说什么,他像是能读明白她要说什么,截住话头,“我问了侍女,你最近没有来月信。”
    她之前推脱那事,常用这种借口。
    但姜素问只是抽开他的手,翻身和他面对面,一字一句,“我不想做。”
    “不要碰我。”
    黑暗中仍有微光,微弱月光透窗,这样近的距离,彼此能看清对方的脸。
    距离他上一次离家已经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在外面没有一刻不在想她。
    像疯魔一样。
    他把她从血色婚宴上带回来,初始,她看起来很听话,又或者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
    他想,他好好对她,她总会敞开心扉。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难弄起来。
    他只是想和她欢好片刻,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她早就是他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就突然这么抗拒自己。
    明明他已经很温柔。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生气,越想让她明白他的忍耐有限度。他的宠爱不是没有底线,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每次两人的纠缠都是两败俱伤。
    他的后背至今还有伤。
    不是她挠的,是用刀片划的。
    山下竹屋,她救他一命,少女像轻盈的蝴蝶,软而淡,拂过他的心尖。上天让他们相遇两次,每次都让她看见他不堪的模样。
    他自小在阴谋算计权力中熏染长大,从小学会戴面具示人。而在她面前,他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这么狠。是烈酒,辛辣入喉。
    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
    或许,人会被另一个人吸引,是因为另一个人敢做他永远不敢做的事情。
    夏侯显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
    “我会感到恶心。”
    夏侯显胸中说不上来的情绪,愤怒之外是难言的滞闷。
    “我送你的东西也是这样吗?”
    “是。”
    他只要外出,就会不断从外面寄回新鲜贵重玩意给她,吃的也好,用的也好。回来听管家说,姜小姐心情好会把吃的喂猫喂狗,其余的就放着一直到坏掉。珠宝一类的东西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封条包装纸都在,都堆到角落了。
    夏侯显听管家汇报时,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他寄回的每一样东西都没有他人经手,都是他自己一家家店跑,一件件筛选,乞求她看见那一件东西能让她对他稍微有一点点,一点点感动。
    愤怒之余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
    心脏被狠狠攫住。
    他打仗被人捅进心口窝时都没这么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于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强留住她,她在他身边,他就安心。
    夏侯显深吸一口气。
    她一日比一日直白的厌恶让他开始慌乱无措。
    可他不能慌。
    “你想怎么样。”
    姜素问翻过身,正面朝上,没什么焦距地望着某一个点。
    缓缓道,“我想回家。”
    “不可能。”他果断否决。
    姜素问静静听着。他的拒绝没什么意义。她是否能回家并不取决于他。
    这是她最大的牌。
    她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两人并肩躺着,气氛沉默,夏侯显伸手想捞姜素问,姜素问却先他一步跨坐在他身上。
    她动作大胆,从未这样过。
    夏侯显惊讶又惊喜,而刚刚她还在说他恶心。
    混乱思绪下夏侯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按兵不动。
    她问,“你后背还疼吗?”
    夏侯显摸不明白是在关心他还是什么,谨慎回答:“嗯。”
    她往前坐了坐,几乎坐到他胸口上,忽然恶意动了一下,伤口压迫,夏侯显绷紧了躯体。
    “这样也疼吗?”
    明知故问。
    “你说呢。”
    她幼稚的报复,夏侯显不当回事。
    她翻身下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夏侯显也拱进被子里,姜素问剧烈挣扎,又蹬又踢,“滚开……”
    他死死搂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并在耳边低声恐吓,“再动就帮我射出来。”
    这招有效果,姜素问挣扎动静弱下来,夏侯显换个舒服姿势搂住她,闭目入睡。
    今晚她一会冷一会热的折腾他也没了兴致,能抱着她安静的睡也不错。
    他这次回来一时半会不会外出了,可以在家陪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