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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咸鱼林夫人 第52节
    看宁安华没生气,檀衣便按住要上去劝的寒燕,一起看热闹。
    最后还是宁安华把菊影和菊露分开了,笑道:“菊露说得也不算错。说甜言蜜语只费些口水,真金白银、吃的穿的用的戴的,这些才是不容易得的东西,哪怕在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一样,你们呐……”
    她还未说完,林黛玉回来了,便把这话止住不说。
    林黛玉早把给保定宁家的年礼单子写完了,回来不及说别的,先把这个拿出来请宁安华看。
    宁安华看毕,删掉了四样宮绸、四样妆缎,换成了四个茧绸,笑道:“写得很好,别的不必改了。”便交给菊影:“我想让你去安硕那里几个月,别的不用你做,也不用你服侍他,只把给他说亲事的人都挡下就成了。我还有几句话,明日说给你。你挑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和你一起去。”
    菊影又忙问是哪日出发,便自回房中去收拾行李。
    宁安华让寒燕去帮她,又对黛玉笑道:“今年有你帮忙,我可省心了。还有几家的年礼,我也都交给你了。”
    她翻出林家和扬州一地官员前几年的年礼走动:“你父亲的身子好多了,等开春咱们就回京。这是在扬州的最后一年,是轻还是重,你先自己思量着,写了给我看,咱们再改。”
    林黛玉立刻就要纸笔,宁安华拦住她:“这都什么时辰了?先睡觉,明日再做。”
    檀衣、菊露和秋霜、澄月便上来服侍梳洗。
    宁安华打量秋霜越发沉稳了,想到她今年已二十有三,林如海送黛玉入京之前,曾答应等黛玉回来,就放她和澄月出去自嫁。澄月才十九岁,还不急,秋霜却耽误不得了。
    黛玉年小,夜里需要人照顾,宁安华也就不坚持睡觉的时候不许人在屋内,由她和黛玉的丫鬟轮流在屋里守夜。
    今夜守夜的恰好是秋霜。
    别人出去了,卧房门关上,宁安华便当着黛玉的面,问秋霜是什么打算:“你想出去,等过了年,我和老爷就照江氏和李氏的例子发嫁你,大约还能给你找更好的人家。若不想出去,你大姑娘身边,王嬷嬷几个嬷嬷年纪越发大了,雪雁和朱鹤又太小,澄月也不一定留不留,紫鹃是贾家的世仆,正少一个我和你老爷放心、你大姑娘喜欢、人又稳重的照顾。比着檀衣,你细想想,年后给我回话罢。”
    江姨娘嫁给了一个有两子三女、年过四十的秀才做续弦,上个月已出门了。
    李姨娘许给了一家无子小富的年轻商人,也是做续弦,议定下月初十成婚。现下人已搬出府外备嫁。
    秋霜正经是姑娘身边的丫头,放出去比姬妾们更好找人家。
    宁安华想留秋霜,一是因她确实服侍得好,心也正,二是因她服侍过贾敏,黛玉也信任她。紫鹃不但身契在贾家,她老子娘亲人都是贾家的人,等回了京,是一定要送回去的。若秋霜也走了,只剩一个澄月,一时不够黛玉使唤。
    但她也没有特别重要。若她出去了,再挑好的调理了给黛玉就是。
    这一夜,宁安华挨着黛玉,仍然睡得极好。
    她温养着黛玉的身体,修炼速度虽然不比和林如海接触快,却也有明显的提升。
    她睡前在想,晚些让林如海搬回来也好。他们回京必是要入宫的,她去凤藻宫谢恩,林如海要陛见。若把他养得太好了,不像病重过的样子,岂不是让宫里疑心吗?
    四日后,菊影带了宁安华、林如海的回信,随林家宁家送年礼的人北上去保定了。
    又一月,宁安华和林如海过了生辰。
    年事大约完了,却又添了准备搬家的事。
    宁安华又忙着清点人手,让一批人先上京去收拾房舍,还要筹划大件的行李家具怎么运怎么送,颇有几日脚不沾地,连偷空习武的功夫都没了。
    就算这样忙着,她武艺的飞快进步还是让罗十一咋舌。
    等出了正月,临行之前,宁安华听到了几个消息。
    贾元春晋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宫中发出恩旨,准许嫔妃归家省亲。[注2]
    金陵薛家嫡支的薛蟠为争买丫头殴伤了人命。
    宁安华想起了被林家人救下来的那个眉心一点红痣的漂亮小丫头。
    香菱都没了,薛蟠还能为买丫头打死人?
    第49章 表哥还是夫君
    关于薛蟠殴伤人命的前因后果, 陶嬷嬷回去细问了她男人魏树,回来是这样说的:
    被打死之人冯渊是金陵一个小乡绅的独子,父母早亡, 原本酷爱男风,不沾女色。因遇见拐子卖一个丫头, 他一见钟情, 立誓买来做妾,再不沾男子, 也不娶第二个, 便说定三日后再接丫头过门。谁知这丫头着实花容月貌, 拐子想赚两份银子,又偷卖与薛家。拐子被打了个半死,可这丫头两家都不肯相让。薛蟠便仗着家里的财势, 让手下人把冯渊痛打一顿,把丫头夺去了。冯渊被抬回去不上三日就死了,薛蟠还和没事人一般。
    冯家的人上告, 金陵知府开堂审案,只说拿不来案犯。[注1]
    宁安华:……
    这剧情听着好生耳熟!
    看来是冯渊“命里”有此一劫。
    她问:“才倒了一个甄家, 薛蟠如此嚣张, 金陵知府不管,上还有布政、按察、巡抚、两江总督, 也不监察垂问?”[注2]
    陶嬷嬷叹道:“我的姑奶奶,虽说这是非対错,天地间自有公论,可世上当官的披着一张官皮人脸, 私底下做鬼事的多了。薛家世代在金陵,族大人多, 还有几门好亲戚:薛蟠的娘是京营节度王大人的亲妹妹,王家大姑太太又是贾家的当家太太、是宫里新封的贤德妃的亲娘。甄家倒了,又没牵连这几家。金陵知府今年就到任期了,怎么管都有不好,不如拖着不管。上头那些大官儿,也不乐得装傻?”
    宁安华笑道:“嬷嬷倒看得透。”
    陶嬷嬷忙道:“我方才可不是说姑爷。”
    宁安华撑在炕桌上笑了一会:“我知道,知道。”
    林如海尚无实职,便是有了,也管不到金陵知府。为官越权是大忌,何况皇上才封了贾元春做贵妃,还未知这几年风向如何。非要硬管,冯渊的冤情能否申明、薛蟠能否伏法都不好说,林家的结果一定不太美妙。
    宁安华便只问:“那丫头现在薛家?”
    陶嬷嬷叹道:“金陵知府连人命都不管,哪里还有心思管一个小丫头的去处呢?”
    宁安华叹道:“咱们家与薛家素无往来,今后也不会亲近,只能委屈这孩子了。”
    陶嬷嬷忙道:“姑娘别多想了。您已经尽力了。难道只为救不成一个人,神佛就把姑娘救的一百个人都不算功德了?”
    宁安华笑道:“我做这些原不是为了功德,不过顺手的事,嬷嬷别捧我了。”
    她要找人进来吩咐话,见陶嬷嬷站了起来,却欲走还留,便问:“嬷嬷还有什么事?”
    陶嬷嬷忙赔笑道:“论理,姑娘现在忙着……”
    宁安华笑道:“嬷嬷有事只管说,不用为难。”她便让旁人都出去,再请陶嬷嬷坐下说。
    陶嬷嬷也不坐了,笑道:“并不是什么要紧大事。是檀袖。我想着她也到了年纪了,不知姑娘対她是什么打算。我知道姑娘近日事多,本不该这时候问的。”
    宁安华忙笑道:“原来是这事。嬷嬷先坐,听我说。”
    陶嬷嬷方坐了。
    宁安华道:“檀袖从小儿跟着我,后来又给了青儿,她服侍青儿尽心,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陶嬷嬷忙又起身要谢,宁安华止住:“嬷嬷知道,咱们家没有给哥儿姐儿身边常放奶娘的规矩,是怕养大了奶娘的心,反辖制起主子来。但檀袖忠厚,青儿的身子又……不在她身边放一个年长、稳重、知事的人,只让小的服侍,我不放心。”
    她笑道:“我想让檀袖长久跟着青儿。青儿将来成婚,她是陪房的嬷嬷,青儿留在家里,也得她照顾着。所以她的婚事,我少不得更精心些,只愁还没有好的给她。若嬷嬷选中了好人,不妨告诉我,不管是宁家的,还是林家的,只要配得上她,我就给她做主。”
    陶嬷嬷听了,喜不自禁,忙跪下磕头。
    丫头们到了年纪,该配谁都是主子说了算,各人爹娘一概不能插手。就算不得放出去往外聘正头夫妻,只在家里自择女婿,也是极大的恩典了。再说檀袖从此一辈子跟青姑娘,还怕没有好前程吗?
    这话她本不该想,但就算青姑娘真的……大姑娘一向公正,只要檀袖忠心尽心,就不会迁怒。
    宁安华亲手扶陶嬷嬷起来,让寒燕送出去了。
    她在屋内细思,青儿大约不能成婚了,檀袖也要跟她在家一辈子。陶嬷嬷两口儿已是宁家的二管事,再添一个檀袖,更加势大,倒不妥了。
    若把陶嬷嬷和魏树从宁家要来,算她的陪房,充作林家二管事,于他们两口子来说,也算小升一职,于林家,也能避免管事们相互勾结,向上敷衍糊弄。只是一时没有好人能提上来填宁家二管事的空儿。
    安硕才是宁家之主,跟他的小厮都还懂事,少不了一个管事做。
    为首的摘云今年十七了,他还不错,只看再过两年,他娶的媳妇如何。
    宁安华放下这事,唤檀衣来吩咐:“再等五天,四儿的家人再没消息,就带她来见我。”
    甄英莲是林家第四个从拐子手里救出来的孩子,拐子给她取名“香莲”。宁安华嫌脂粉气太浓,让弃了不用,只叫她“四儿”。
    宁安华只记得甄士隐是姑苏人士——和林家是老乡。至于甄宅被烧毁后,他家又投奔到何处去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拐子也只招供是从姑苏拐来的四儿,别的一概不知。
    近月因要搬家,林家的人常带四儿往来姑苏、扬州两地,几次查访。但不知是不是过去了太久,至今快三个月,连四儿本姓什么都没查到,更别提给她找到亲人。
    这几月间,林家共救出了二十来个孩子,只有五六个男孩,都在四岁以下年纪,余下都是女孩儿,被拐子从小偷拐出来,等养大到十二三岁,看容貌再决定卖去何处的。除四儿之外,也不是人人都回了自家。
    有四个是父母近亲皆亡故,远房叔舅不是好酒好赌成性,就是家中已贫到没饭吃了。送她们回去,不但没有好日子过,只怕转眼又会被卖。而监护人卖自家孩子,连官府都管不了。
    卖去做丫头,遇见好人家还罢,若被卖去妓馆,她竟不是救人,成了害人了。
    所以问明了这四个女孩子都不愿意去依靠亲眷,林家正好也要买丫头,她便让家下人到各家去签明身契,给足银两,把她们都买了下来——她也不能白养着她们一辈子——交给檀衣调理。
    她们在林家好歹能吃饱穿暖,又不动辄打骂,哪怕犯了错,被撵去庄子上也有口饭吃,更不会流落去烟花巷。
    现下别人都有了结果,只剩四儿一个。
    林家还有半个月就启程了,再找不到四儿的家人,也只能先买下她,以后再做打算。
    檀衣正把四儿和另外四个小丫头一起教着。听了吩咐,她这几日没有趁便问四儿的心意,只暗中细看她为人行事。等五日后,果然还没有她亲人的消息,才把她领到太太面前,由太太亲自问她。
    四儿在林家近四个月,只见别的姊妹或是回了家,或是成了林家人,独她没有着落,可她也着实不记得两三岁时候的事了。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怕极了林家回京不管她,她又过上从前死不死、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今日太太终于问她,她不由泪流满面,又怕太太嫌弃她,忙抹了泪磕头,说愿意留在林家做丫头。
    她本就生得极好,又才十一二岁,比青儿、黛玉大不了多少,眉眼又和黛玉有两分像,见她这样,宁安华难免可怜,让檀衣扶起来,叹道:“既留下了,就改个名字罢。‘英莲’,怎么样?”
    英莲又要磕头,檀衣笑道:“这名字听着不像丫头,倒像个大家小姐。”
    宁安华道:“你怎知她这个品格,原本不是大家小姐?”
    所有救下来的女孩儿里,英莲是最拔尖儿的,她性子又温善和软,又独她找不见家人,檀衣心里也未免多疼她两分。
    但怕她的心高了,檀衣只笑说:“今日名分定下,她就是太太的丫头。”
    宁安华让英莲近前,握了她的手——果然也是木系灵体,只不过比黛玉弱上几分——笑道:“别怕,让你崔嬷嬷领你去官府一趟。以后你就安心在家里罢。”
    她忘了甄士隐做没做过官了,但在本朝,举人、进士之女是非父母本人不能卖的。现下找不到她的家人,就得去官府把手续办足,留档存证,以防将来她身份揭明,林家倒有罪了。
    檀衣便把英莲领了出去,交给林平家的,又来领対牌取浅青缎子给她做背心穿。
    这事完了,宁安华看出门之前没大事了,正打算歇几日,偏林黛玉、宁安青和张如瑛一起找来了,三人皆是颦眉皱脸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要怒又忍怒的柳月眉。
    宁安华忙请柳月眉坐了,笑问出了什么事。
    柳月眉道:“我说的话她们都不听,夫人快管管:她们舍不得那几只猫,想一起带去,我说上京路远,不好带,就是猫也容易出事,这一家子猫是几百辈子都在扬州的,何必折腾它们?她们非要我想个法儿。我说没法,她们还不信!可缠死我了。我管不了了,夫人说话,她们许听?”
    宁安华笑道:“姐姐消消气。菊露,快把你柳太太最爱吃的杏仁酥饼拿来!是今日新做的,才想着给姐姐送去呢。”
    菊露飞了去拿来,柳月眉捞起一块酥饼,笑道:“我占住嘴,不说话了。”
    宁安华便让低头装鹌鹑的三个孩子近前来,问:“你们想带猫一起上京去,是为了自己高兴呢,还是为了猫?”
    张如瑛先瞄林黛玉,后看宁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