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达困住他们, 一个目的是为了他在身上做实验, 探究他的体质,想要自己加入他们明显是件临时起意的。
陆达不逃跑,选择停留在斗母庙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斗母庙……
江辞无抬眼, 看了眼眼前的斗母神像。
她眉眼微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眼里无悲无喜, 只有空洞。
斗母作为北斗众星的母亲, 在道教的地位位于三清天尊之下,普通幽魂厉鬼应当敬畏她,现在却毫无顾忌地在她眼皮子底下对人出手。
以及那些的山魈、陆达用过的邪术……
既然斗母明显不是邪神, 那么厉鬼无所畏惧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
江辞无眼皮跳了跳,斗母不再庇佑她的信众。
从陆达的态度看来,道协已经知道, 或许早就知道了……
短短几秒内, 江辞无推测出了个大概。
陆达看着江辞无垂着的眸子, 以为他在认真思考,没有打扰,甚至都没让厉鬼对他动手。
原本围绕在江辞无身边的厉鬼转而攻向另一边的荣道长和张合。
张合吓得脸色更白了,躲在荣道长身后,朝着冲到他面前的厉鬼扔纸扎小人。
纸扎小人所剩不多,他不敢多扔乱扔,每次只扔一张。
他看了看和陆达对视的江辞无,结结巴巴地问荣道长:“道、道长,江老板该不会真的会杀了我们吧。”
荣道长一剑刺穿吊死鬼的喉咙,没有丝毫犹豫:“不会的,江道友是个好人。”
张合张了张嘴,又闭嘴了,他相信江老板不是个坏人,但好人这两个字,平心而论,还是和江老板有点差距的。
他们俩的小动静引起了陆达的注意,陆达看着他们,问江辞无:“你考虑好了么?”
江辞无随意地嗯了一声:“我倒是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陆达:“什么?”
江辞无朝他勾勾手指:“过来点。”
陆达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臂之外的距离,问道:“想要什么?”
江辞无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阵法边缘,拖腔带调地说:“想要……”
“你的狗命。”
话音落地,陆达衣领上多了一只手,狠狠地一拉。
陆达虽然忌惮着江辞无,但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把自己往阵法里拉,身体踉跄,踏进了释艮阵。
他脸色陡然沉了下去,阴冷地看着江辞无,一字一顿地说:“江、辞、无!”
江辞无敷衍地说了句:“爷爷在此。”
他瞥了眼周围的厉鬼,虽然陆达也在阵法里,但那些厉鬼仍然是受他操控的,没有攻击陆达。
陆达阴沉沉地看着他,知道在场的厉鬼都不是江辞无的对手。
他没有操纵厉鬼,而是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让厉鬼去对付另外两个人。
余光瞥见一道寒光,江辞无侧身躲开,抽空扫了眼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用的武器。
又是一剑从身后刺过来,他偏了偏头,软剑一剑劈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陆达的软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柱子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江辞无看着他剑锋凛冽的光芒,心想。没有武器怎么办,只能去抢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对荣道长说:“小荣道长,把厉鬼引过来。”
江辞无毫不避讳陆达,陆达动作微微一顿,一时间不知道江辞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荣道长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见江辞无的话就引着厉鬼攻向陆达。
陆达动起手来不分敌我,不管是面前的人是人是鬼,提剑就刺。
三个人加上漫天厉鬼打的不可开交。
张合周围的鬼都被纸扎小人缠住了,他稍稍喘了口气,见江辞无又要打人又要打鬼,懊恼自己刚才怀疑了江老板,跌跌撞撞地捡起地上的蒲团,朝着陆达扔过去。
陆达本来打江辞无就不占上风,现在不仅有阻碍视线的厉鬼,还有会剑术的小道士,更不占上风,完全没有留意角落里有个人朝着自己扔东西。
后脑勺挨了一记蒲团。
陆达阴柔的脸变得扭曲起来,阴恻恻地看了眼张合,竟然被个废物普通人砸中了。
张合吓得又扔了一个蒲团过去。
陆达一剑砍断蒲团。
他气得有些癫狂,一个箭步冲向张合,众多厉鬼跟随着他的步伐攻向张合。
陆达身后有数不清的厉鬼掩护,他没有把拿着桃木的荣道长放在眼里,江辞无没有武器,暂时奈何不了他,准备先把像苍蝇似的张合解决了。
走到张合面前,他提剑就刺,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微风。
在他要刺中的前一秒,一道重力打在他手腕上。
陆达力度不稳,手腕一松。
江辞无趁机抢过了掉落的剑。
陆达沉沉地看着江辞无,他大意了,江辞无的气息夹杂在厉鬼中根本察觉不到。
江辞无没有给陆达太多反应时间,不管周围碍事的厉鬼,刺向陆达心脏。
软剑和普通话的剑不同,江辞无以前从来没碰过,他的目标是陆达心脏,但软绵绵的剑刃却刺中了陆达的胳膊。
陆达闪躲不及,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他抹了把手里的鲜血,阴冷一笑,用力的按出伤口上的血,以自身献血为引,掐诀施法。
所有厉鬼都癫狂起来,阴煞之气增长了数倍,浓重的黑气萦绕在庙内,阻挡遮掩视线。
庙外甚至都出现了不小的动静。
江辞无瞥了眼微开的门,隐约看到几抹灰黑色的道袍。
陆达冷冷一笑:“来得倒快。”
他操控厉鬼挡住江辞无和荣道长,大步往阵法外走。
他快步走出阵法,站在阵法边缘,不忘扭头对江辞无说:“我亲自设的阵法,你以为能困住我么?”
江辞无挑了挑眉,嗤笑道:“反派死于话多。”
陆达缓缓咧起嘴角:“那也有你们替我陪葬。”
江辞无径直往前走,当着陆达的面,一脚迈出了阵法。
陆达瞳孔骤缩,了如指掌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你怎么能出来?”
江辞无:“我有脚。”
陆达:“……”
他死死地盯着江辞无,细长的眼睛充斥着狂热与难以置信,表情癫狂到古怪:“不可能。”
“阵法怎么可能对你无效。”
阵法和符箓不同,符箓是将灵气引入符纸再释放,符箓效果因施法对象个体情况而异,江辞无不阴不阳的体质免疫符箓有理有据。
阵法则不同,阵法直接布于天地之间,直接引用天地灵气,对所有人、鬼一视同仁,不分体质。
即使江辞无的身体介于阴阳之间,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哪怕是阎王爷来了,阵法都能困住他。
陆达盯着江辞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辞无:“我是你爹。”
说完,他冲到陆达面前,甩了甩软剑,想要刺陆达的腿,又一剑刮到了陆达的命根子。
这种疼痛不是其他伤口能比拟的,陆达的脸色瞬间惨白,发出一阵哀嚎:“啊啊啊啊啊!”
他双手捂着伤口,踉跄地跪倒在地。
这伤疼是疼,但不要命。
江辞无又怕他跑了,想了想,提剑刺他的脚踝。
剑再再再次歪了,砍下了陆达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
陆达痛得神志模糊,没有力气再操纵释艮阵中的厉鬼怨魂。
荣道长和张合缓了口气,扭头看向江辞无。
看到的场景就是陆达凄惨地躺在地上,双手捂鸟,江辞无则像个真正的反派似的,对着他的身体这里刺一剑那里砍一块肉,像在凌迟似的。
陆达咬牙切齿地对江辞无说:“你不想知道陆庄到底瞒了你什么吗?”
江辞无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说:“什么事,道教出事了?”
“斗母元君不存在了,所以不庇佑信众了?”
陆达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江辞无:“你知道?”
江辞无一脚踩在他腿上,笑了声:“我为什么不知道?”
陆达失血过多,神情陷入了恍惚。
江辞无见状,故意说:“还是预言的事?”
陆达看着他,瞳孔开始发散,含糊地说:“陆庄不可能告诉你,是、是......你本来就是组织的人?”
江辞无微微眯起眼睛,陆达竟然会以为他也是成员之一。
这个组织的人,或许很多人都相互不认识,所以陆达是单独行动的。
也就是说,那些人有各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