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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拍蛮24
    八拍蛮24
    戚浔心底发慌, 面上装傻的功夫却炉火纯青,她不好意思地上前, 毫不避讳地道:“卑职给王爷请罪, 实在是今日有别的事。”
    傅玦坐在马车里,一手掀着帘络,径直道:“上马车说话。”
    说完他放下帘络等着, 然而马车外静悄悄的, 毫无声响,傅玦再掀开帘络, 便见戚浔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 根本不打算上来。
    他不由皱了眉头, “生了何事?”
    戚浔攥着袖口, 十分局促, 面上却又赔着笑, “没有何事,就是今日十分不便,今日衙门虽无差事, 但我有件事要办——”
    傅玦凉声道:“去洛神湖?”
    戚浔心一横, 点头道:“已答应了, 便不好食言。”
    傅玦往衙门里看了一眼, 目光又落在戚浔身上, 忍着气性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乞巧节。”戚浔面上笑意不减,
    傅玦薄唇微抿, “那还去洛神湖?”
    戚浔一脸迷惑地问:“洛神湖有何去不得吗?”她说完这话, 面露几分焦急,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碧青裙衫,“王爷若是无事, 我便真的要走啦,我还得回家去做做装扮,就不和王爷多言啦。”
    话音落定,戚浔又福了福身,飞快的瞟他一眼,一边挥手一边朝马儿走去,傅玦剑眉紧蹙,几乎想出口喝令她留下,可又未想好凭何不准她去。
    就这般犹豫的片刻,戚浔翻身上马,利落的疾驰而出,傅玦看着她马背上的身影,掀着帘络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他很不明白戚浔这是在做什么,今日是乞巧节,年轻男女多喜欢结伴出游,可若只是两人相伴,那定是有情之人,可她和周蔚算怎么回事儿?
    戚浔心思单纯,周蔚比她小半岁,平日里也是个不着调的,傅玦绝不相信戚浔会对周蔚生出那般心思。
    唯一的解释,戚浔想躲他。
    想到这一点,傅玦靠在车璧上未语。
    躲他做什么?是察觉出他的心思了?
    外头林巍也被戚浔惊呆了,见车厢里默然无声,林巍试探道:“王爷,咱们怎么办?”
    傅玦听见了,却无暇应他,林巍便道:“既是如此,不如还是去一趟上林苑?”
    上林苑在皇城外的西北角上,与凤凰池一东一西相对,乃是一座前朝便有的皇家园林,寻常由禁卫军看守,皇室逢年过节会在其中举办饮宴,王室宗亲若是想进园子,只需与看守交代一声便可,此番是长公主盛情邀约,场面自然不会小。
    傅玦申时才从宫中出来,怕捉不到人,便先往大理寺来,可他没想到,戚浔如今竟然开始躲他了,他捏了捏眉心,淡淡“嗯”了一声。
    林巍应是,驾着马车往西北方向走,沿着衙门前的千步廊一路往西北,又越过两处皇城外的兵马司衙门,便近了上林苑,还未走近,便看到绿树成荫的小道旁停着长龙般的马车,仆从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皆是在等赴宴的主子。
    见临江王府的马车来,等候在外的仆从皆伸长了脖子看,马车里,傅玦的眉头还未松开,便是在战场上,也没有遇见过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
    马车一直到上林苑正门才停下,此刻日头西垂,余晖金灿,几个御林军看到他来,立刻迎上来行礼,傅玦下马车之时恢复如常,这才大步进了门。
    七月的上林苑,正是杂树葱茏,百花争奇斗艳之时,园中亭台楼阁大都照着前朝旧址所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景致绝佳,不输宫内御园。
    留在门口的近侍,一边给傅玦带路,一边前去通禀,没走多远,傅玦便听见了一片丝竹之声,待绕过一片盛放的紫薇花林,傅玦到了今日设宴之地。
    宴会设在邻水的花阁之中,近侍早有通禀,景致将傅玦请了进去,一进厅门,傅玦便引来无数目光注视,上首位自然是长公主赵沅与驸马秦瞻,在二人左右,坐着孙律兄妹,不仅如此,西凉二皇子李岑近日竟也在主桌之上。
    衣香鬓影的世家贵女们和公子们分席另坐,听见临江王来了,纷纷投来或好奇或仰慕的目光,傅玦目不斜视的走到长公主身边。
    待他落座,长公主笑道:“可算将你等来了,我可知道,你半个时辰之前便出了宫,怎么?可别告诉我,你是有差事。”
    傅玦便道:“的确回了趟衙门。”
    长公主笑着看孙律,“你二人不愧是好友,他也是晚了片刻才来,不过你们来了我便高兴,你们往远处看看,多少人看着你们呢。”
    花阁坐落在花海之中,门厅大开,轻纱蔓掩,回廊朝外延伸,又连接下一座花阁,每一处临水照花之地都设有筵席,透过薄薄垂荡的轻纱,能瞧见彼此动静。
    傅玦不为所动,目光扫向不远处,只见站着的二人,是两个国公府侍从,但仍然都是生面孔,今日,孙律竟然连面熟的几个校尉都不带在身边了,再想到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其他人,傅玦不由猜度,是孙律给众人放了假,还是他安排了别的差事。
    李岑听见这话笑着道:“临江王是大周最年轻的异姓王,大周皇帝陛下对他犒赏颇多,却未曾替他选个王妃,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傅玦睨他一眼,“男儿丈夫,当先许国,如今外患未定,本王哪里敢成家?”
    李岑干笑,长公主无奈道:“行了行了,今日虽是乞巧节,本宫却也不是为了当月老的,你们各有各的志向,女儿家也有女儿家的好恶,不过聚在一处乐一乐罢了。”
    孙律这时道:“公主殿下,我至多再留半个时辰,晚上还有事。”
    长公主不乐意了,“此刻天色还早,晚上才是今日最热闹的时候,今夜,说不定皇后娘娘会带着大皇子过来——”
    乞巧节要观星拜星魁,或是要净水视影,皆是在晚上,今日女儿家极多,说不定还要斗巧,不过再如何热闹,孙律显然都无兴致,“实在是有要事。”
    长公主叹了口气作罢,“罢了罢了,知道你尽忠职守。”
    她也不多劝,又令远处琴师换了乐曲,不远处的花阁里有人在行飞花令,长公主饶有兴致的听着她们说笑,一边又和桌上的几人逗趣,傅玦就坐在孙律身边,不由低声问:“今日有何差事?”
    孙律想到今夜的安排,眼底微芒簇闪,“还未成事,便先不与你说了,若今夜成了,明日你必定要惊讶万分。”
    孙律虽是如此说,面上却是成竹在胸,傅玦不再多问,如此做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孙律果然掐着时辰提出告辞,他今日滴酒未沾,十分克制,长公主留他不得,很快令他离去。
    等她走了,长公主便对身边的孙菱道:“你哥哥真是,像个苦行僧。”
    孙菱便替哥哥说话,“他的确很忙,拱卫司的人天天都跟在他身边,不知在查什么,连我也要回避呢。”
    傅玦握着茶盏的指节微紧,目光一转,看向了窗外似火一般的晚霞,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晚霞渐渐隐没在层云之后,夜幕将至。
    某一刻,守在门外的林巍忽然进来在傅玦耳边低语了一句。
    傅玦蹙眉,起身与长公主告罪,待走出门来,便见楚骞来了。
    主仆三人往僻静处走了两步,楚骞低声道:“王爷,查到了,拱卫司这两日在调查城中贩卖信鸽之地,昨天晚上,还去少府监找了几个擅长驯鸽子的匠人,从两日前开始,拱卫司之人皆着便袍出入国公府,且今日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城南,不过至今仍然不知他们在找什么。”
    调查贩卖信鸽之地,又去少府监找擅长驯鸟驯鸽子的匠人,少府监掌管颇多内务,又养着百工巧匠,孙律专门找这样的匠人,所图为何?
    傅玦忽然想到了戚浔说过的话,她的旧仆找到了一个宫里出去的老太监,消息这几日便送入京城,那些旧仆不敢轻易回京,那消息多半是用信鸽送回来。
    他行军多年,最了解信鸽不过,鸽子大多有归巢之能,飞得再远,也能回到巢中,因此催生出用鸽子送信,但这些鸽子,必定经过极好的喂养驯化才能真的派上用场,而驯养信鸽之法皆是大同小异……
    傅玦剑眉骤然一拧,他知道孙律找匠人做什么了!
    想到此处,他立刻快步回了花阁,进门之时,步伐放缓,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之色,走到长公主身边道:“公主殿下,只怕我也得先走一步了。”
    长公主秀眉倒竖,“你也有差事?”
    傅玦笑,“我没有差事,不过今日是乞巧节,我晚间有邀约,天色已晚,我到时辰赴约了。”
    长公主双眸一亮望着他,傅玦眼底浮着浅淡笑意,不闪不避,长公主意外的笑了一声,“好你小子,适才还义正言辞,原来早有安排,好了好了,你去吧,过些日子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叫你如此上心。”
    傅玦并不辩驳,转身便走,见状长公主和孙菱对视一眼,长公主问:“你知道他对谁有意吗?”
    孙菱摇头,“我不知道,从未听说过。”
    二人眼底皆有好奇,一旁的李岑若有所思的看着傅玦离开,招手让自己的侍从过来,暗声吩咐了两句。
    ……
    傅玦走出上林苑便道:“去大理寺。”
    林巍和楚骞对视一眼,虽是不解,却立刻驾着马车往大理寺去。
    傅玦在马车上坐定,眼瞳暗沉,适才他只以为戚浔是在躲着他,可有没有可能,戚浔今夜是要去等入京之信,便拿了周蔚邀约做借口呢?
    他又将韩越离开那日到如今,拱卫司的动向回想一遍,越发觉得孙律这几日查证的案子,是和当年瑶华之乱有关,潘若愚的案子之后,朝中已算是风平浪静,他也从未收到京城中哪家权贵犯事的风声,那孙律一定查的是旧案。
    思来想去,能让孙律如此瞒着自己,又这般看重的,除了瑶华之乱的案子别无可能。
    傅玦心底担忧更甚,也幸而到大理寺不远,等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傅玦吩咐道:“进去问问今日周蔚何时离开的?”
    林巍快步进门,不出片刻,他便小跑了出来,“王爷,里面的人说周蔚刚走没多久,大抵是两盏茶的时辰之间。”
    夜幕初临,若周蔚要和戚浔去洛神湖,应当早些出发才对,这个时辰赶去洛神湖,灯市都要散了,他沉声道:“去琉璃巷。”
    马车辚辚而动,飞奔在夜幕下的长街之上,待行至闹市,便见今夜的西市格外的热闹,不必去洛神湖,便能看到恍若琼楼一般的五彩灯楼,傅玦掀帘朝外看了一眼,心底却更为着急,戚浔对此毫无所知,不知他来不来得及。
    马车入琉璃巷时,整条街巷都被夜色笼罩,傅玦焦急的看着戚浔家宅的方向,生怕她人已经走了,待马车走近了,傅玦看到院门并未上锁,这才松了口气。
    马车停稳,傅玦上前叫门,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极快的脚步声,待院门打开,戚浔惊诧的看向傅玦,“王爷?”
    傅玦狭眸,“不是要去洛神湖吗?怎么现在还在家里?”
    戚浔仍然是下午的衣裳,眼下虽然已经天黑,可距离亥时还有大半个时辰,她本也打算出门了,却骤然听见院门被敲响,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傅玦。
    “我……我正要去……”
    戚浔只觉头大如斗,傅玦此来不知为何,可他人都到了家里,她还能出得了门吗?
    傅玦左右看了看,径直跨入院中,又将院门一关,留林巍和楚骞在外,这时,他才看着戚浔的眼睛道:“你是要去洛神湖赏灯,还是去取京城之外送来的信?”
    戚浔瞬时睁大了眸子,她的确告诉过傅玦等消息的事,却并未告诉傅玦何时消息回来,既是如此,傅玦如何知晓?
    只凭她的神情,傅玦便知自己猜对了,他更觉心惊,立刻道:“今夜你不能去取信。”
    戚浔见他神色便知不妙,便顾不上掩饰地问:“为何?”
    傅玦沉声道:“孙律已经获悉了你要取信之事,今夜布下天罗地网,正等你入局。”微微一顿,他沉声问:“你的消息,是否从密州送来?”
    戚浔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王爷——”
    傅玦已不必她多言,瞬间便觉一切都对上了,他直言相告:“孙律在数日之前便获悉了密州之事,连夜派了他身边的韩越带人去密州,这几日他又在查城中贩卖信鸽之地,为得便是拦下你们通信的信鸽,顺带摸到信鸽归巢之地,将京城收信之人抓出来!”
    戚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股子凉意从她脚底窜上来,冷汗瞬间溢满了掌心,“他查信鸽贩卖之地我知道,但……但信鸽从城外飞进来,难道会被他们尽数找到吗?京城这样大……”
    “他不仅查了贩卖信鸽之地,还从少府监找了驯养信鸽的好手,信鸽驯养极难,因此十分金贵,京城之中贩卖信鸽之地不多,买得起的人就更少,如今拱卫司并无多的差事,他手下人手充沛,足够将买卖信鸽之人筛查一遍。”
    “信鸽归巢,皆有固定的行进路线,密州在京城东南,那必定是从东南方向飞回来,而驯养信鸽常以哨音为号,只需让懂驯养之人在东南方向引诱,信鸽不会认人,便会改变落脚之地,拱卫司找到那只给你送信的鸽子,入城之后再行放飞,它飞去哪里,拱卫司便跟去哪里,你说拱卫司找不找得到?”
    傅玦语速疾快,将拱卫司如何找到收信之人说的明明白白,哪怕戚浔不懂信鸽也很快相信他说得是对的,她昨日虽将在城南撞见之事告知江默,可江默一定会和她想的一样,觉得孙律此举多半与他们无关,即便有关,也想不到江默会找少府监的匠人,而那信万分重要,江默若仍是冒险前去——
    戚浔呼吸一窒,忙道:“请王爷在此稍后,我还是要出门一趟。”
    她说完便要去院落一角牵马,像是等不及的要出去,傅玦一把将她手腕拽住,“你要去做什么?”
    戚浔呼吸紧促,面上尽是担忧,傅玦立刻敏锐地问:“那信鸽会落在何地?莫非是水儿巷?若是要去报信,你去不妥,让我的人去,若他们已经被发现踪迹,那便要想别的对策了,你自己不能暴露。”
    戚浔摇头,“不是,不是水儿巷,现在距离取信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我也不知信鸽落在何处,我要去找取信之人报信——”
    她说完便奋力挣开了傅玦,心腔急跳的走向马儿。
    她不知江默的安排,如今,她只能冒险提前去百井巷,她在祈祷,祈祷江默此刻还在百井巷等消息,如此便还来得及,而更可怕的结果是,信鸽本就会飞去百井巷,又或者,送信之人径直送去百井巷。
    若这般被拱卫司抓个现行,江默便是一百张嘴也辩解不了。
    就在她拉住马儿缰绳之时,傅玦一把将缰绳按了住,他严肃道:“戚浔,你不能自己去,你要去何处,告诉我。”
    傅玦铁了心要拦她,戚浔拉拽不动,不由焦灼道:“王爷,对不住,我若是告诉王爷,便暴露了那人身份,还请王爷莫要拦我,我要去之地收信的可能性不大,我自会小心行事,若是实在没法子我会向王爷求援。”
    傅玦听得皱眉,“暴露何人身份?收信的人不是你卫家旧仆?”
    戚浔不知如何解释,却明白再拖延便来不及了,她拉着缰绳要走,傅玦却不放,几番僵持之间,戚浔急慌地求他:“求求王爷,眼下紧急,若是有惊无险,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和王爷解释可好?”
    傅玦从来都纵着她,此刻却坚持道:“你不知孙律的手段,如今整个城南都是拱卫司之人,定是他们已经查到了城南有可疑之人买过信鸽,不管你是为了谁,我都不能让你去冒险。”
    戚浔见求也无用,心底的惊悸到了顶点,再听见他最后两句,心底又有莫名委屈漫出,滋味陈杂间,她恼了,“王爷凭何不让我冒险?我愿意冒这个险,我要去报信,再晚就来不及了,若当真误了最后一点时机,我会怨王爷——”
    傅玦心口微窒,戚浔恼怒的眼神更刺人的紧,他艰难的吞咽一下,拉着缰绳的手亦松了,戚浔见状顾不上他暗沉的神色,牵了马便朝外走。
    院门一开,楚骞和林巍都疑惑的看向她,戚浔没时间解释,她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影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夜风拂在戚浔脸上,七月夏夜,戚浔却觉脸上身上冰凉,她紧紧攥着缰绳,马鞭一下比一下重地落在马背上,江默安危难测,而傅玦——他一定觉得她不识好歹,一定当她不信他,他必定对她失望极了。
    戚浔喉头发苦,又觉眼眶酸胀,奋力咬紧牙关,才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没什么,比这还要紧迫艰难的场面,她六岁时在白马寺养济院便经历过了,只不过那时她只是与玉娘被迫分离,而今日,江默可能会死在拱卫司手里。
    戚浔心腔突突地跳,又一重鞭,朝着永宁坊百井巷疾驰而去。
    路过灯火通明的集市,戚浔很快入了民坊,她从未来找过江默,却知道百井巷在何处,还未靠近巷口,戚浔便下马而行,坊间昏暗无光,戚浔又站在不远处仔细的地探看周围动静,见一切如常,戚浔将马儿留在巷外,自己脚步轻缓的入了百井巷。
    巷子里安静无声,戚浔独自走在黑暗中,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让她背脊发凉,找寻片刻,她看到了江默说过的宅邸,她快步上前,又朝前后一看,上前叫门。
    院子里漆黑一片,她拍门的动静不小,屋子里若有人,一定能听见,而今夜要等信,江默一定不会歇下,何况他的仆人呢?
    又连着拍三下,响声几乎惊动了隔壁院里的人,可这处宅子里,仍无任何回应,戚浔手脚冰凉,冷汗亦重新溢出,此时家中无人,江默定是去收信之地取信了,可城南那么大,他去了何处取信?会不会已经落入拱卫司之手?
    绝望袭上心头,戚浔急得脑中轰然乱做一片,怎么办?到了这一步,去求助傅玦还有用吗?而她片刻前那样坚决,傅玦或许早已从她家里离开……
    “百井巷江宅,是巡防营校尉江默的住处。”
    忽然响起的说话声,让戚浔疑惑自己幻听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身,竟看到傅玦不知何时站在夜色之中。
    傅玦目光沉甸甸的,又抬步走到她身前,离得近了,她眼底的意外一览无余。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家中无人,那定是去取信了,我已让林巍带人去城南阻止拱卫司,只要江默还未现身,便能保住他。”
    说完这话,傅玦望着她道:“不是你告诉我的,是我跟上来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怨我。”
    “不……”戚浔下意识否定,又连忙道:“适才是我太急了,我怎会怨王爷,我许诺过,否则怎会不告诉王爷……”
    她纵在解释,可当着傅玦,心底也有些苦涩,她瞻前顾后的作难,她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戚浔低低地垂下脑袋,“对不住……”
    她语声发哑,傅玦忍不住去抚她发顶,可这瞬间,他忽而觉得光是如此还不够,她瘦弱的肩背微佝着,仿佛再来点重量就要压断。
    傅玦呼吸一重,掌心往她肩头一拢,不由分说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
    戚浔惊讶地僵住,傅玦却收紧手臂,“没什么对不住,只是……”
    戚浔不明眼下是什么情形,这时,她又听见傅玦板着脸道:“比起你不告诉我那人身份,我更见不得你为了其他男子奋不顾身,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