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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靥 第124节
    封岌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封岌留在朝枝阁,与寒酥一起用过晚膳,然后进了她的寝屋。长舟带来几分密报给封岌,封岌坐在书案后翻阅时,寒酥拖了张凳子过来,靠着他读书。
    天色渐晚,该歇息了。
    封岌沉吟了片刻,开口:“我会继续派人找约呈。”
    寒酥轻点头,说:“等他回来应该就想通了。说不定出去一趟,还能遇见真命天女。”
    寒酥语气轻松,就像说着不相干的人。
    “不早了,睡下吧。”寒酥起身,“将军明日还要早起。”
    封岌轻捻着拇指上的扳指,品得出她故意装出的若无其事。
    熄了灯,两个人相拥躺在床榻上。封岌握着寒酥的肩膀,道:“出征的日子不可改。很多事又必要在灭了北齐之后再提上日程。寒酥,等我回来。”
    寒酥轻“嗯”了一声,道:“战事重要,将军做的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万不可为了旁的事情分心。您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带着大荆万千子民的心意,得胜而归。”
    她身子往前挪,更靠近封岌,本就密不可分的两个人,贴得更近,恨不得骨血相融。
    寒酥脸埋进封岌的怀里,她闭上眼睛,忍下眼里的湿意。
    封岌颔首靠近,将轻柔珍重的吻落在寒酥的头顶。他会给她一个交代,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封岌留宿在朝枝阁的事情很快在府里传开。下人们聚在一起砸吧嘴:“这是做给咱们看的?让咱们在将军离京之后对表姑娘毕恭毕敬?”
    另一个人提醒:“还叫表姑娘呢?要改口了!”
    “哦对对……夫人!那老夫人知道这事儿吗?怎么表态的?”
    另外两个丫鬟都摇摇头,表示不知。老夫人深居浅出,她的态度府里的人确实很难探得一二。
    一日一大清早,寒酥早早起身,主动帮封岌穿了衣裳。又接过长舟递过来的铠甲,帮封岌穿。
    她做这些事情很顺手——原先在回京路上日日这样做。
    封岌要出征,赫延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相送。深居浅出的老夫人也从她简朴的屋子出来,亲自送封岌。
    她盼着这是最后一次送儿子出征。
    老夫人慈爱地望着封岌,如之前每一次送他上战场时那样叮嘱:“万望保重。”
    封岌握了握母亲的手,像之前每一次出征前那样宽慰母亲:“必归。”
    老夫人脸上这才隐约有了笑意,点点头。
    长舟牵马过来,封岌翻身上马,骑马出门。赫延王府的主主仆仆跟在其后相送。
    封岌回过头来。
    寒酥目光与他相遇,她柔柔对他笑,祝他一路顺风且高歌凯旋。
    封岌转回头,望向前方,握紧马缰。这一役将会是一个结束,他有势在必得的决心和信心。
    老夫人转过头,望向寒酥,道:“来我这里。”
    “是。”寒酥应过,走到老夫人身边。
    府里的人悄悄目光交流,心领神会——老夫人这是知道且首肯了!
    大军出城,今日京中不少家庭要与家人分别。家家户户送父亲、夫君、儿子出征。
    一时间长长的街道聚满了人。士兵们舍弃对家人的依恋,昂首挺胸地走在队列里。士兵的家人们围在路两旁,望着将士们中自己的家人,不由跟着往前走。一句句叮嘱嘈杂混在一起。
    这一刻,灭北齐的期待与对家人的担忧混在这条长街。
    沅娘坐在吟艺楼的顶楼窗台,伸长了脖子朝下面经过的军队望去。那么多人,她一眼看见他。
    也看见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与他道别。
    沅娘恍惚间好像回到好些年前,送他去当兵时的情景。昔日可以去送他,今日却不方便再送他。
    沅娘喝了酒,半眯的眼眸里带着几许微醺。她身形微晃,酒樽中的酒洒出来一些,洒在窗台上。沅娘再望一眼窗外的他,用指腹沾了酒水,在窗棂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平安。”
    要不了多久,字迹会干,不该留的痕迹不会留下。
    侍女在外面轻轻叩门:“沅娘,寒娘子过来了。”
    沅娘回眸,柔声:“请她进来。”
    寒酥知道皇贵妃倒台,汪文康往日得罪的人不会放过他。可寒酥等不及,她怕汪文康狗急跳墙埋后患。
    她必须要在走之前看见汪文康死。
    第99章
    “许久不见你。”沅娘起身来迎寒酥。她目光在寒酥的右脸上扫过,笑了笑,“你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淡了。看来是寻了灵丹妙药了!”
    寒酥反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寒酥道:“我这次来又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成啊,用你写的词来换。”沅娘妩媚一笑,“说吧,什么事情。”
    寒酥与她相视一笑,说:“你上次说妆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可否指指路?我想去学。”
    “你要学这个?”沅娘诧异。
    寒酥点头:“多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沅娘浅浅地琢磨了一下,问:“你要学哪种程度?彻底改变面貌让相识的人认不出来?”
    “倒也不用学得那样精湛。”寒酥抬手,弓起的食指轻抚着自己右脸上的疤痕,“不过是自保之用罢了。”
    沅娘打量着寒酥,问:“你要出远门?”
    寒酥讶然,没想到沅娘这么轻易猜到。她点头,也没瞒沅娘。
    “若只是如此,我就可以教你。来。”沅娘握着寒酥的手起身,拉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你若是想出远门避险,扮丑虽有用却非万无一失,不如扮丑加上办男。”沅娘叹了口气,“出门在外,男子总比姑娘家方便。”
    寒酥看着沅娘拿起妆台上的胭脂,看着那些普通的描妆用品变得不普通起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
    寒酥快傍晚才回去,路过花园,遇见封珞抱着个鱼篓。她眉眼生笑,问:“要去钓鱼吗?”
    “嗯嗯!湖面的冰化开了,我和哥哥去钓鱼!”
    寒酥将他滑上去一些的袖子拉下来,柔声道:“傍晚时的风凉,要是冷了记得让杏芬给你加衣裳。”
    封珞点点头,他歪着头望向寒酥,犹豫了一会儿,才问:“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情?”
    封珞的眉头皱起来:“我以后要怎么叫你呀?是不是不能再叫你表姐了……要叫你夫人吗?还、还是……伯母?”
    封珞歪着头,伸出小手敲了敲脑袋。稚童干净的亮眸中浮现困惑。
    寒酥唇畔的笑容凝在那里。
    丫鬟杏芬看了看寒酥的脸色,急忙说:“六郎,咱们该过去了。四郎还等着你呢。”
    寒酥重新笑起来,用寻常语气柔声道:“珞儿习惯叫表姐,那还是叫表姐。”
    “哦,好!表姐!”
    杏芬有点尴尬地牵住封珞的手,对寒酥道:“夫人,我带六郎过去了。”
    寒酥轻点头,立在原地目送封珞离去。
    翠微悄悄打量着寒酥的神色,笑着说:“咱们回去吧?”
    寒酥回过来神来,这才转身往朝枝阁走。寒酥刚走到小院门口,就听见了云帆的声音。
    云帆说话时的声调并不算多特别,可是他说话时好像永远带着笑,所以反倒显得好听。
    云帆看见寒酥回来,坐在小杌子上的他立刻站起身,笑盈盈迎上去:“夫人,我搬过来了!从今儿个起,您去哪,我跟去哪!”
    寒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有事情让你去办,你也可以办?”
    “当然啊!将军在的时候将军天下第一大,现在我跟了您,万事您说了算!”云帆拍了拍胸脯。
    寒酥需要在汪文康四处碰壁时,再给他致命一击。她甚至已经计划好想法子邀请元慧元敏两位公主出宫,再设计让汪文康冲撞公主,公主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乱棍打死。
    但是在汪文康死以前,寒酥不能让汪文康死于仇家之手。她隐隐觉得父亲的事情必然有汪文康的手笔,她要趁汪文康被仇家报复得最凄惨时出手,从他口中问清楚父亲的事情。
    寒酥点头,道:“帮我盯着汪文康。最近他可能会遇到很多仇家找上门,我想时刻知晓他的处境。”
    “这个……”云帆却皱了眉。
    寒酥停下脚步,侧转过身诧异望向云帆。她不懂云帆为何犯难,按理说这是非常小的事情了。
    云帆咧嘴一笑,道:“这个事儿,用不着我盯着啊!长辕盯着呢!”
    寒酥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着云帆出了门,见到了汪文康。
    汪文康被锁链锁住,身子几乎钉在墙上,两条腿已经断了,无力地半拽半拖着,裤子是湿的,有血还有尿。他□□的胸膛血肉模糊,还有烧焦的味道。他此刻凄惨的模样,看着让人胃口不适。
    长辕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他正是用这把刀剔了汪文康的筋骨。
    封岌不言不语的面容忽然浮现在寒酥眼前,她轻抿了下唇,问长辕:“将军让你抓了他审讯?”
    “将军不能插手京中的事情,让我等他出城了再干这事。”长辕用手中带血的匕首指向汪文康,“说吧。你该知道要交代什么事情吧?”
    若论其他,长辕可能比不上长舟、肖子林等人,可若论审讯逼供,那他可太擅长了。
    他手中能抽筋剔骨的匕首一靠近,汪文康还能动的身躯立刻本能地畏惧颤抖着。
    “我、我说说……”他先下意识地答应,可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招供什么。
    寒酥朝他走过去,问:“我父亲当初被派去北齐营地送信,是不是你暗中授意?”
    “是……”汪文康点头。
    寒酥皱眉。她猜得果然没有错。父亲当初出事是因为汪文康的设计——父亲出事,她就成无依无靠的孤女任人欺!
    寒酥气愤地再往前迈出一步,再问:“那我父亲现在在哪里?通敌叛国之罪也是你的污蔑是不是!”
    汪文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