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付宏图让开。
付宏图委屈地往旁边一站:“周团长, 你说句话啊,兄弟们都说你是个公道人,可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挨打,你也不管吗?”
“挨打或许是真的, 其他的我看未必。”周中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给他机会了, 再不识相点,他就不客气了。
付宏图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倒打一耙道:“我明白了,团长嫌弃我是东海舰队过来的,还把我当外人呢,不肯帮我出头。”
“小付,你不去唱戏可惜了。”周中擎彻底冷下脸来,核对伤亡的事情交给了别轲,随即冷喝一声,“走,去找你们张营长当面问个清楚。”
“啊?这就没必要了吧,他肯定不会承认的,再说了,他蛇毒还没清干净呢,这会已经歇下了。”付宏图赶紧摆摆手,要溜。
周中擎却追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愣是把人丢到了李兴邦跟前:“把他带到孔庆详那边去,重新查一查他的成分。”
李兴邦跟这个付宏图本来就不熟,加上这人挑拨离间的意图很明显,所以李兴邦也有点怀疑他的动机。
便把人扭送走了。
别轲走过来看了眼,好奇道:“团长,这小付犯什么错了?”
“搞内斗,拱火,挑拨是非。哪里有点当兵的样子,白瞎国家这么几年的培养了。”周中擎嫌弃得不行。
他手底下曾经也有这样的人,后来被他收拾得服服帖贴的。
现在又来一个,虽然是东海舰队过来的,可现在双方共同守岛并且合并成了加强团,他是名副其实的海岛最高长官,管管这么一个祸害,那是名正言顺的。
他转身,继续跟别轲忙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后半夜,我军无阵亡,重伤十七个,不轻不重的三十九个,轻伤七十三个,其他的诸如什么刮擦破皮之类的就不算了,上点消毒水就行。
医疗兵连夜把伤员往军营担去,路峰也带着自己招募过来的几个学护理的帮着照顾伤员。
见到周中擎,路峰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却被周中擎喊住了。
他好奇地回头,但见周中擎大步流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白天的事我听人说了,谢了。”
“不用你谢。”路峰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就是他开车送了安六合和英招去码头嘛,他才不要周中擎来道谢。
他掰开周中擎的手,转身离去:“我自己的表姐,她自己会跟我说谢谢,不用你越俎代庖。”
周中擎板着脸,盯着路峰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好笑。
这人真有意思,不显山不露水,自己不主动,还怪别人捷足先登吗?
那不是活该?
周中擎一点都不同情他,但有一点他得承认,能看上他媳妇的男人,都挺出色的,起码这年头能考上医学院的就很少,至于张临渊,虽然思想歪了走了岔路,但起码军事素养还是不错的,而且要结合他的年龄来看,那更是人中龙凤的存在。
所以,他虽然因为媳妇的爱慕者众多而有点酸,不过他还是很自豪的,他媳妇就是这么了不起,不被惦记倒有点不正常了。
不过,惦记归惦记,这帮混小子可别想得逞,门儿都没有!
周中擎拍拍手,转身善后去了。
收拾战场,收拾战利品,打捞鬼子的沉船,搜寻有可能跑进深山里面的幸存者,还得回去写汇报……
周中擎这一忙,就忙得连觉都睡不成了。
岛上风雨依旧猛烈,可预报中的台风登陆却迟迟没有出现。
海水倒是上涨了不少,一浪一浪席卷着往岛上奔涌,可都被挡在了土质堤坝前面。
再后来,风雨进一步加强,冲垮了土质堤坝,越过壕沟,直奔结界而来,为了抵御海潮的侵袭,安六合也通宵达旦,进行最后的抵抗。
路峰过来看过一次,劝她回去歇会,她没理。
张临渊也过来偷偷看过一次,把他熬好的鸡汤让张银凤送了过去。
安六合没有胃口,一口没吃,张银凤气得不轻,却又不敢发作,影响她守护海岛,只好在敬佩和生气的复杂情绪中,端着凉掉的鸡汤回去了。
天晴和天朗也过来给她送过吃的喝的,她摆摆手:“去给抗击鬼子的将士们吃吧,我不饿。”
天晴和天朗忧心忡忡地找到?????了九州,让他想办法劝劝。
九州却道:“你们也有过精疲力尽的时候吧?我姐现在就是,全靠一口气撑着,要是停下来吃吃喝喝,那这口气就松了,就再也撑不住了。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我姐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们别再打扰他了。要是真的想帮她分担点什么,那就帮着照顾好小杰和蕾蕾吧,我得照顾这个刚捡来的小孩,他不吃不喝的,愁死我了。”
天晴和天朗自然愿意照顾自己的侄子侄女,便听从九州的建议,留在安家这边帮忙。
至于其他的人,苏继善等人一直在做群众的安抚工作,他们也是好奇的,好奇安六合到底做了什么,可他们不敢放这些群众去安六合那边,怕闯破机密,更怕影响她。
而叶春梅,多少知道一点她的本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又是担心她,又是气她不顾自己安危,连孩子都扔在娘家这边不管了。
见两个儿子也无功而返,叶春梅急了,找到宁华夏,嘀嘀咕咕的抱怨了起来。
宁华夏知道她是好心,劝道:“瞧你这话说的,孩子在我们这边怎么就是六合不负责任了?我们不是孩子的至亲?六合嫁人了就不是我们的心头肉了?这话我可不爱听。”
“我说不过你,总之,她不能这么胡闹,岛上的人再重要,还能比她自己的两个孩子重要?她是不是嫌弃两个孩子打扰她和姓周的恩爱,想——”叶春梅情急之下,说话不过脑子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华夏打断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看你一把年纪没了大儿子,心疼你体谅你,所以很多事情不跟你计较,可你不能总是这样对我家六合的生活指指点点吧!孩子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嫌弃他们累赘?这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要是你再不管好你这张嘴,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让两个孩子认你这个奶奶!”
“哎呦,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就是着急,你说万一她有个好歹孩子怎么办?又或者是孩子有个好歹,她这么辛苦又是为了谁?”叶春梅也急了,她是好心哪,不过是气头上说秃噜嘴了。
可宁华夏却坚持:“你别跟我找借口,你能着急的时候胡说八道,说明你心里就是那样想过的。我女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教,我说句难听的,雷凯不在了,时间久了,你们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未必是健康的,未必是正常的,你们越是这么过激,越是对孩子不好。等风雨过后,我就跟六合说,该给你们雷家的人定定规矩了,该是一周看一次孩子还是一个月看一次孩子,总得有个标准,免得你们动不动跑过来给孩子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真要闹得孩子妈不安生你们才高兴是吗?人家小周可是个大小伙子,一来就给你们的孙子孙女当后爹,人家有说半句不愿意说半句不要这两个孩子吗?还要人家怎么样你们才肯放心?”
“你!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叶春梅被怼得没口开了,在那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她算是见识过了,都说宁华夏怼人不见血,她还不信呢,毕竟宁华夏每次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也就是在安六合再婚的事情上才下了她两次面子。
可今天,她终于领教到了宁华夏的厉害。
叶春梅又急又气又悔,更气恼两个儿子不争气,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没有把握住。
她说不过宁华夏,只好哭着控诉自己的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心里苦啊,她多为两个孩子考虑考虑怎么了?
宁华夏沉默地看着她,也不劝她,就这么由着她哭。
等她哭够了,消停了,宁华夏才说了一句:“看来确实是要定个规矩的,不然这整天哭哭啼啼的,还要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呢。”
说完宁华夏就走开了,把蕾蕾从天晴怀里接过来,不给抱了,还让八荒把小杰也抱了过来,骂道:“你个没眼力见的憨娃,自己外甥睡着了不知道抱回来?”
八荒没来由的挨了一顿呲儿,却傻笑着不生气,从天朗怀里接过小杰的时候还给了天朗一个眼神,让他别因为两家长辈闹翻了就跟他生分了。
天朗也回了个眼神:不会,咱兄弟论咱自己的,不跟长辈掺和。
这边眼神传话兄弟情深,那边两个当妈的却在唰唰飞眼刀子,当真是啼笑皆非的一幕。
九州折腾完受潮的煤球,升不起炉子,只好抱着英招去找安六合:“姐,我生不起火来,小家伙也不吃不喝的,怎么办啊?”
“你知道他是谁吗?”安六合回头看了眼,英招还在睡觉,像千千万万的奶娃娃一样,睡梦中还不忘嗦手指,可爱极了。
九州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这孩子,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确认附近没人,才敢小声道:“是英招吧?”
“嗯,你抱着他去歇会吧,等风雨之后我来喂他。”安六合只能给他喂灵力,别的吃食不管用。
九州没想到这真的是英招,他很惊讶,也很担心:“是不是你和他……你们把台风赶跑了?”
“算是吧。这法子消耗太大,来一次就受不了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所以等会风雨过后,要是我昏睡过去了,你记得帮我提醒四哥,根据这次的台风影响,仔细评估一下岛南的堤坝设计合不合理,要是不合理,现在还来得及更改施工方案,最好要比这次的防范等级再高一点,咱们海岛在这么一个位置,很容易被台风光顾。”安六合不知道这次自己会昏睡多久,总之,先交代好一些后面的安排,免得醒来后再提,为时已晚。
九州郑重地点头:“放心吧姐,我会跟四哥好好说的。也不知道五哥那边回电报了没有。”
本来他今天是要去邮局看看的,奈何临时被台风打断了节奏,跟风雨斗智斗勇了一天,没顾上。
安六合也担心五哥五嫂的情况,叮嘱道:“肯定会回的,咱妈都用病危来骗他了,他隔了那么远又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听着,要是我昏睡的时候五哥五嫂来了,要是有人刁难五嫂,你就找你姐夫帮忙,我的心意他懂的,他有什么安排绝对不会错的,到时候你就听他的。”
“好,姐你别说了,你搞得我心里毛毛的,你不会睡到自己婚礼都不醒吧?”九州有点慌了,这话听着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安六合疲惫地笑笑:“这我可不敢保证,对了,微山湖那边的百姓应该也被耽误在海边了,风雨过后记得找人去接应一下。还有,要是我昏迷了照顾不了英招,你就把我和英招都交给你姐夫,他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以跟着他一起,帮他在外面放个哨什么的,你听话,不要跟到最里头就行。姐不是有意瞒着你什么,而是有些事,知道太多了对你也不好。”
“姐你放心,咱们是亲姐弟啊,我还能怀疑你吗?你快别说了,你都有黑眼圈了,我心疼死了,我去岛东看看姐夫怎么样了,你肯定很担心他,你等着,我马上就来。”九州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姐姐太辛苦了,他不忍心,可他也知道,他真想帮忙的话只有默默支持姐姐,别无他法。
他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安六合怪不落忍的,便催促道:“你快去吧,英招给我,免得你不好赶路。”
她把英招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小小的神兽,睡得很沉,很香。
九州赶紧去找周中擎,路途遥远,在风雨里寸步难行,正走着,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九州?”
这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披都吹得穿不住了,手里拿着个电筒,晃了晃九州的眉眼。
九州逆着光,风雨中的声音听不确切,但他还是从这人走路的姿势判断出来了,这是他二哥。
他赶紧扑上去:“二哥?你怎么从岛东过来的?你也去揍鬼子了?”
“嗯,当农民当久了,有点手痒。”安两岸把雨披掀开,把九州搂了进去。
风太大,雨水都从雨披领口往里灌,其实穿不穿区别不大。
九州轻轻推开了二哥,问道:“那你看到姐夫了吗?他没受伤吧?”
“没有,就刮破了点皮,不碍事的。”安两岸其实是偷偷混进去的,不确定周中擎有没有看到他。
他过足了瘾,亲手宰了几个鬼子,也顺便近距离地观摩了一下这位妹夫的表现。
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这小子,未来可期。
他不负责任地做了个猜想:“我琢磨着,搞不好这次过后上头要扩充海岛的编制了,到时候那个什么邵政委给他报请功劳,说不定会争取个旅长什么的给他当当。”
“旅长?哇!这么厉害吗?姐夫还不到三十岁哎!”九州想着,真要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二哥,我今天白天帮六姐转移那些文件和资料的时候,看到她在一本工作簿上记了姐夫的生日,好像跟八荒给他们看的好日子是同一天!”
“呦,这么巧?”安两岸刚来几天,还不知道周中擎的生日。
九州兴奋极了:“是啊是啊,到时候真要是给姐夫请功请下来,扩充了编制当了旅长,组织上再给我姐和他办个婚礼,啧,双喜临门啊!”
第74章 神秘的军官(二更)
九州虽然从二哥嘴里得知了姐夫安全无恙的消息, 但他还是亲自去了趟岛东。
一是要跟姐夫说说姐姐的情况,二是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那边有受伤的将士, 虽然中医在取子弹上面能做的有限, 可帮着止血护理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有他在,想必六姐也能安心一点, 反正英招那边他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他往岛东赶来的时候, 附近又爆发了一场小范围的伏击战,原来鬼子们还藏了一股势力躲到了山里,被周中擎带人揪出来痛揍了一顿。
倒也没有全歼, 而是留了几个活口,等着回去撬点情报出来再说。
他看向压着战俘过来的周中擎, 不由得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