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情绪崩溃之后,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找来纸笔,照着回忆里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誊抄了十九份报名表。
最后又撕下一张纸,按照格式,填了一份自己的夹在了里头。
至于烧毁的照片,没了就没了,反正那些人也没戏。
他对着煤油灯,笑得癫狂,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又被他轻轻地擦去。
等他吹灭了煤油灯罩上灯罩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对劲了。
他打开了卫生站的木门,深吸一口气,朝着山洞那边走了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山洞黝黑潮湿,根本看不清尽头在哪里。
他走了不到五米就放弃了,折回出口,静静地琢磨了一会儿,原路返回。
等等吧,等她出来再说。
*
安六合这一忙又是小半个月。
每天重复着简单的循环,播种,催熟,收获,播种。
周中擎每天都会陪着她,早上的时候出去,交代一下戍防的事情,两个小时后回来。
也有实在走不开的时候,比如今天,听说岛上又要来个什么大人物。
周中擎为了表示郑重,准备亲自去接待。
安六合好奇问他:“谁啊,上次吕政委你都没接待,这次的你倒是挺积极。”
周中擎沉默地回眸,干脆回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你好奇怪,问这个做什么。”安六合忙得很,灵力不要钱地往外输出,不够了就去光柱那里补充。
所以这些天她压根没有考虑别的。
反正周中擎就在旁边陪着她,想那么多干什么?
现在听着周中擎郑重其事的口吻,好像她答应了这件事有多不可思议一样。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吹落手臂上刺挠的稻谷外壳,去温泉那里洗了洗:“到这边来说,那边太刺挠了,你不痒吗?”
“痒。”关键是心痒,每天近在咫尺地陪伴着,却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逾矩。
不光是心痒,连皮都痒了,欠揍了属于。
他走到安六合面前,双手摁着她的肩膀:“如果现在有个比我位高权重的男人,他也想娶你,你会怎么做?”
“位高权重?能当饭吃吗?”安六合不知道他在患得患失个什么劲儿。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要是不愿意,会带你见家长吗?会让你给我大哥三姐五哥寄信吗?你到底怎么了?问你你也不说。”
周中擎看着她纯真的不染纤尘的双眸,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吕国豪帮你征了个婚,那人叫葛长征,你们军区司令秦瀚的亲外甥,副旅级。离异,一儿一女,父母双全,今天来跟你相亲。你去不去?”
“不去。”安六合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原来是征婚啊。
这事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环住了周中擎的腰身,仰起她那汗津津的面庞,故意逗他:“不过你要是希望我去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去看看。”
“那我肯定是不希望的,不过你还是去见见吧,不然到时候秦瀚要不高兴了。”周中擎决定抛开个人的感受,只考虑安六合的处境。
要是她见都不见一下,秦瀚肯定会大发雷霆。
就算不能把她怎么样,以后肯定也少不得要给她穿小鞋。
没想到,安六合态度坚决,摇头拒绝了他:“不去,我这个人心很小的,住满了就不加人了,除非我把谁踢出去。你想要我把你踢出去吗?”
“你舍得踢吗?”周中擎被她这土味的情话挠得心里更痒了,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他狠狠亲了她一口,在这潮湿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揉捏搓捻,过了把手瘾,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抬头的时候,视线还是坠落进那白皙的沟壑之中,没忍住,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牙尖摩挲,让她玉石般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了自己的两排牙印,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重新给她扣上了衬衫的扣子。
只是一些点到即止的耳鬓厮磨,却让安六合两腿一软,直接倒在他怀里。
喘息不定,仿佛刚刚翻山越岭,完成了什么艰难的跋涉和征途。
脸庞贴在他的心口,安六合不怀好意,也扯了他的扣子,打上了属于她的印记:“盖章了,踢不掉了,周中擎同志?????,希望你快去快回,还有,不要跟副旅级打架,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说我叫你打的,让他找我来算账。”
“呦呵,你男人是那么不中用的窝囊废吗?打个架还要媳妇给自己扛着?开玩笑。”周中擎被她说得心情大好,又搂着她在额头上啄了一口,这才跳进温泉池里,迎接暴风雨去了。
安六合解开衬衫,低头看着那一圈粉色的牙印,又是欢喜又是害臊,几次想伸手将那印子抚平,最终还是没下得了决心。
就这么扣起来,将那旖旎的暧昧证据,藏在了单薄的衣料之下。
周中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回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大概就是缘分吧,葛长征找苏继善要了你的照片,没看上你,看上了华念君。”
“华念君?”哎呀,不说她都忘了,这位娇小姐现在还在军营里天天跟着拉练呢。
安六合想想怪好笑的,也不知道娇小姐现在适应了没有。
她准备等会就去解除华念君的命令,让她自由发挥去吧,反正她老子昏迷了,她最大的依仗成了未知数,她想横也难了。
周中擎也是这个意思:“我来的时候,他还嚷嚷着要去找华念君呢。”
安六合便跟着周中擎一起上了岸,风驰电掣地赶到军营,解除了华念君身上的限制,华念君回过神来,果然嫌弃身上的军装,哭着闹着要去找她爸爸。
周中擎把这事交代给了诸葛鸣,便领着安六合走了。
两人刚刚上了摩托,那个葛长征就找了过来,看着换上女儿家衣服的华念君,再看看坐在摩托上远去的女人,忽然有些后悔。
“你确定刚刚那个就是安六合?”葛长征有些懊恼,什么狗屁照片,把人照丑了十倍不止。
吕国豪也没想到,他居然在苏继善那里大放厥词,说安六合不过如此,长得很一般。
现在知道后悔了?
真是母猪跑了知道搭猪圈了,肤浅,愚不可及!
不过现在亡羊补牢应该还来得及。
他忙不迭点头:“对啊,我早就跟你说了,安六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照片失真了,你偏不听。”
“我哪想到失真失得这么厉害。”葛长征有点心猿意马了,不过眼前这个华念君其实也不孬。
他琢磨了一下:“算了,一个寡妇,还是生了两个孩子的,那方面估计也没什么趣味了,还是找个大姑娘好。我就不反悔了,就她了吧。”
“华念君?”吕国豪来了也不少时间了,早就把华念君拜高踩低的秉性摸清楚了。
他好心提醒道:“她要是看重你的军衔,可能会点头,可你娶她不是娶了个祖宗嘛,到时候没人帮你照顾孩子不说,你还得反过来给她当牛做马。”
“你懂什么?女人嘛,只要生了孩子,那就作不起来了。等我娶了她,让她三年抱俩,五年抱仨,看她还有什么力气折腾我。”葛长征侧身在吕国豪耳边低语。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华念君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好操控。
“再说了,娶个带孩子的寡妇,传出去多丢人啊,我要不是顾及我舅的面子,我都不愿意来。还是华念君这样的,有家世有背景,又是个大姑娘,带出去多有面子。”葛长征打定主意,笑着往那边发脾气的华念君走了过去。
吕国豪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这就是了。
更算不到的是,这个华念君一听葛长征是副旅级的军官,还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立马欢呼雀跃着,投怀送抱去了。
目送着两人搂搂抱抱远去的背影,吕国豪陷入了沉思。
诸葛鸣不忘捅他的心窝子:“算计来算计去,算到最后,不但没勾搭个厉害人物给你做靠山,反倒是让我们团长给你记上了一笔账,你说你何苦呢?”
吕国豪也郁闷呢,这都什么事儿。
这葛长征真是个蠢货!
娶安六合就等于有整个海岛做依仗,海岛是特区建制,相当于省级行政单位,这位公子哥到底懂不懂啊。
不,也许他是懂的,只是他不想留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哪儿哪儿都没建设起来的海岛上吧。
“算了,人各有志,以后这事我不掺和了。”吕国豪沮丧地坐下,现在开始盘算,怎么才能拉拢别的将士,让周中擎不至于太不把他当回事。
正发愁呢,诸葛鸣端着棋盘过来了:“你呀,就是想太多,我们团长是性情中人,最厌烦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你有这功夫唉声叹气,不如好好给他准备个新婚礼物,也许他看你真心实意地祝福他,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都是一个岛上的兄弟,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说是吧?”
“真的?”吕国豪不信,这周中擎看着就是个记仇的。
诸葛鸣懒得跟他废话:“你爱信不信,总之吃亏的是你又不是我。”
吕国豪张着嘴巴,不知道说点什么,等下完这盘棋,果然还是琢磨起送什么做新婚贺礼好了。
最终还是诸葛鸣好心提醒了一句:“我们团长看重嫂子,你不如在那几个孩子身上下下功夫,送点孩子喜欢的东西,到时候嫂子高兴了,团长自然也就高兴了。”
“对啊,这倒是个法子。”吕国豪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了。
*
五月三十号,天气大好,温度也飙升到了三十一摄氏度。
夏天已经花枝招展地来了。
安六合带着满满当当的稻谷种子,从温泉池下上来了。
这一批的稻谷留给华北的灾区,流程不变,依旧是下发到每个公社,由运输队亲自送到海对岸,再转拖拉机,一车一车地运走。
岛上的盐角草全都到了丰收的时候,因为她这段时间没有出现,所以就有纪娉出面,领着开荒的百姓们,准备了洗干净的盆,桶,瓶,罐,把盐角草上的盐粒全都收集了起来。
安六合分发完稻谷,才发现盐角草全都收割掉了。
老去的盐角草茎秆纤维化,可以当柴烧,岛上堆满了大堆小堆的干柴堆,都留着生火做饭呢。
一时半会怕是也烧不完,安六合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交给了纪娉:“留着沤肥吧,我那批变异土豆可以种种看了,还有水稻,岛上也要成规模地种植起来。”
“行,你休息几天吧。对了,幼儿园盖好了,砖瓦房也交付了五百来间,你的功劳没人能比,你先挑个喜欢的房子吧。”纪娉已经让杜肯测试过土壤的酸碱度了,弱酸性,种植常规农作物正好。
岛上的建设也因为风雨的过去向前推进了一大截,尤其是关乎民生的砖瓦房,除去安排给那些高级技工的十来间,其他的准备一次性.交付四百八十间,按照开荒的工分分发。
安六合毫无争议是第一人,所以让她先选,大家都心服口服的。
安六合也没有客气,选了间依山傍水的。
山就是岛屿中央的山脉,水则是岛屿地形自然形成的一个天然内部小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