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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233节
    身为安家少主,她即便卸任也至少要准备好徒水城未来十年内的发展计划,她执政才三年,一些律法还不够齐备完整,总要等到新政根基稳固才能放手。
    其次,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望凝青决定采取选贤与能的方式。人选可以从安家以及分家中进行挑选,如果有外族人极具才能,又合眼缘,可以将之收为养子。
    安青瓷在安家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望凝青并不担心这些政策无法实施。
    更何况她走了登仙路,从此寿数久长,便相当于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柄利刃。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安青瓷护持安家百年太平安康是没有问题的。
    解决完红尘俗事,并得到了南安王妃的肯定回答后,望凝青定下了回城的时间,便迅速与剑坠入了“爱河”。
    她难以形容自己握住剑柄的瞬间忽上心头的感动,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用过剑了,手上残留的手感不是权杖长棍就是小刀匕首之类的短兵……
    望凝青第一次拔剑的时候,楚芙儿当时就惊了:“哇哦,青瓷,你以前真的没练过剑术吗?”
    楚芙儿身为汗王公主,自然是从小就修行马术和刀术的。刀剑相通,她能看出友人的剑与常人不同。她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但友人挥剑的姿态美如诗画。
    “没练过。”望凝青想了想,虽然没有记忆,但她的意识还在,她以前一定是个爱剑之人,“但我很喜欢剑道,非常喜欢。”
    “看出来了。”楚芙儿耸了耸肩,叹道,“我不会那些浮夸甜蜜的赞语,青瓷。但同样的剑在你手中就仿佛被赋予了灵性一样,如果这是天赋,那未免太可怕了。”
    望凝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但比起安如意三天两头的闹事,手中的剑显然更能让她开怀。
    “他们会打扰到你修炼吧?”修道最重要的是清净,望凝青也不想让自己的琐事影响到楚芙儿,“下次他们再找过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去冶剑场了。”
    冶剑场是一处位于中立无主地带的战争遗迹,传说是修真界的剑尊扬名立万、正式确立“剑尊”威名的地方。
    那里曾经爆发过一场牵涉了人、妖、魔三族的大型混战,剑尊于此地斩杀了上一代魔尊,重伤了妖界妖主,并且与各族签订了互不来犯的规则条款。
    传说,魔尊陨落之后,剑尊残存的剑意与剑气仍在那处战场上久久不散,自天际而来的狂风有如霜刃剜骨,这也吸引了无数剑修前赴后继,试图从残碎的剑意中感悟出剑尊的道。而自那一战过去数百年之后,这处战争遗迹也成了后世剑修们必须经历的一处试炼场。因锻出“名剑”无数,故而名为“冶剑场”。
    听说望凝青要去冶剑场,楚芙儿心中一惊:“据说那里的风残存着剑尊的剑意,普通人进去甚至会被生生剜下全身的血肉,至少也要到筑基期才能踏入最外圈。”
    “的确,不过没关系。”望凝青闭眼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莫名有种水到渠成的错觉。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吐一吸之间,大量的灵气忽而盘踞而来。
    灵力如海水般倒灌如体,气海璇起涡流,经脉刹那充盈。寻常人九死一生才能跨过的生死坎,望凝青却毫无滞塞地越过,在短短几个吐息间便突破了筑基。
    她睁开眼,纤长的眼睫轻颤,似是凝了星屑般的光。筑基与凡人而言便可谓是脱胎换骨,从这一刻起,她便从一个凡人真正成为了修者。
    “好了。”她微微一笑,铅华尽去的皮肤在阳光下莹莹生光,“现在我是筑基期了。”
    捧着果篮的楚芙儿看得目瞪口呆,她也已经修至了炼气巅峰,但从没见过谁人突破境界跟喝水一样简单。
    望凝青和外门长老报备过后,简单地收拾过行李便去外门领了任务,离开了宗门。
    筑基期以下的外门弟子每天都要前往演武场修炼日课,这点哪怕是长老内定的弟子也不例外。不过一旦突破了筑基期,那便算是正式成为了修士,宗门允许筑基期以上的弟子短期内离宗,让他们回乡省亲或是外出历练。毕竟筑基期意味着根基已稳,比起闭门造车、锤炼基础,倒不如外出历练一番,反而更有收获。
    楚芙儿尚且沉浸在友人几个呼吸间便突破筑基期的震撼里,没过多久又再次撞见了安如意。
    “喂,姓楚的,安青瓷去哪了?”那名为玉珍的少女总是和安如意形影不离,每次闹事都是由她打头,为人也甚是无礼,“她是终于觉得自己盗人仙缘心中有愧,自请离宗了吗?整整三天都不来上日课,是觉得自己有玄微上人的承诺便可以对宗门日课敷衍了事了吗?”
    楚芙儿眼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再次被玉珍吸引了过来,那看猴一般戏谑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中生怒,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安青瓷是个不骄不躁的好性子,但楚芙儿不是。她是大漠金花,从来都由不得别人欺辱。
    “闭嘴,染挖的缠头,我不尔视你,你还真当自己是我阿塔?”楚芙儿微笑着骂出一串方言,流利顺口,听得人那是一愣一愣的,“一点陈年破事,人家青瓷都没放在心上,就你们三天两头挂在嘴边。怎的,为了一块玉佩,日子就不过了?”
    “你!”玉珍也很少被人这么回骂,先是一愣,随即怒从心来,“什么叫陈年破事?安青瓷她抢占别人母亲的遗物,她还有理了吗?!”
    又来了,又来了。不少旁听的外门弟子都忍不住撇嘴,安如意带来的人三天两头都在纠缠此事,听得多了,耳朵都要长茧了,有本事倒是打起来啊?
    “所以说啊,你们的眼界心境真的太过狭小,不如青瓷多矣。”楚芙儿不屑地扭头,“你不是问青瓷去哪了吗?她前不久突破筑基期了,申请去冶剑场试炼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安青瓷正式开始修道才多久,有半年吗?居然已经成功筑基了。
    和安青瓷同一时间被带回宗门的安如意也算勤奋刻苦,但如今也才炼气五层,听见楚芙儿这么说,顿时怔在了原地,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筑基期弟子只要有正当理由都能离宗,被堵了一嘴话的玉珍磕磕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揪住安青瓷“盗人仙缘”的污点,反反复复挤不出新词。
    “虽说盗人仙缘,但不到半年就成功筑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吧?安青瓷恐怕是天生的仙骨,资质过人……”
    “姐姐都筑基了,妹妹才炼气五层,我要是玄微上人,我也选姐姐啊……”
    “这是什么人间天骄?半年,就算放在其他门派里,这也是能让人大打出手的好苗子……”
    安青瓷成功筑基带来的冲击不同往日而语,比起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众人仿佛看见了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谁还在意安如意柔肠百结的女儿心思?
    楚芙儿看着安如意愣怔且不敢置信的表情,心里有些烦躁地捏了捏脖颈,劝道:“安青瓷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还是不要再纠缠了。”
    “真的有那个勾心斗角的时间,还不如好好修炼。你要是能在外门大比里胜过青瓷,跟她讨要玉佩,她估计也不会拒绝。”
    楚芙儿说着,又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的玉珍,没有落井下石,说话却依旧不那么好听:“她那种目光永远直视前方、一路向前的人,你不走在她前面,是不会被她放进眼里的。我劝你们收了这份心吧,不管你在打什么算盘,那也要青瓷接招才行。她不理你们,闹再久也是独角戏。”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安如意只觉得如芒在背,一刻都不愿多留。她掩面而去,只留下玉珍进退两难,最后也只得恨恨地瞪了楚芙儿一眼,追上安如意的背影。
    第304章 【第4章】天道眷顾者
    望凝青并不知道, 一直在她面前收敛着脾气的楚芙儿,在她离开后迅速暴露了本性力压全场,并且让安如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个暗亏。
    申请离宗之后, 望凝青回了一趟徒水城, 解决自己离开后的种种琐事,同时也将徒水城未来十年内的发展计划交给了南安王妃。
    望凝青抵达安家府邸时,南安王妃隔着屏风与她交谈,却没有出来见她。大概对于南安王妃而言, 在安青瓷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她们的缘分已经断了吧。
    相见不如不见。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安青瓷觉得世外更好, 那她只会在远方给予祝福, 而不会成为她断不掉的羁绊与牵挂。
    望凝青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大厅屏风上那端庄的身影。在谈完正事后, 她没有立刻离开, 只是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她。
    “……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才传来一道哑哑的声音, 南安王妃背对着她,语气力持平静地道,“我说话一直算话。”
    “……”望凝青不知道自己应该给予什么回应,最终, 她也只是跪坐于地, 对着南安王妃深深一躬,“吾生平并无太多欲求, 唯有三愿, 望苍天怜我。”
    她将额头触及地面, 这一刻,安青瓷平淡却也诚挚的“感情”宛如流水般缓缓地注入她枯井似的心间:“一愿徒水无忧,风雨难避亦当如日恒久。”
    她再拜:“二愿您身康体健,一生皆在清平世间。”
    她字正腔圆,第三次下拜:“三愿此生如您所念,心无羁缚,逍遥平步天地之间。”
    望凝青说完,再次重重下拜,无论如何,这个有南安王妃所在的徒水城,就是安青瓷曾经的“人间”。
    她长跪许久,没等到王妃的回话。约莫十数个吐息后,她起身,再次一躬,就这样迈着稳陈的步伐,背对着生身之母,步步走远。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了,屏风后的人影才伸手捂住嘴唇,弯下腰背,任由隐忍多时的眼泪滚滚而落。
    “你本是无父之子……”咸涩的眼泪晕脏了茶案上摊开的诗书,南安王妃终是禁不住失声痛哭,“是我为这苍生,将你拉入了苦痛的人间。”
    一颗孕果,一面照生镜,生下这非阴阳交泰而生的天之骄子。既然自天而来,自然也要回归天去。她怎能再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捆缚她一辈子?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
    离开安家之后,望凝青并没有立刻离开徒水,她在徒水城内漫无目的地游走,一边思索政法上需要改善的地方,一边拾捡着属于“安青瓷”的回忆。
    安青瓷的记忆是十分散碎且残缺不齐的,很多时候只有接触到相关的人与环境,望凝青才能窥见一些零落在时光长河中的浮光掠影。
    徒水城是倾注了安青瓷前半生的地方,从踏入城池开始,望凝青便处处都能感受到熟悉感。
    比如某处小巷,小小的安青瓷曾经团在侍女的怀中经过,巷子深处是一家药铺,里面的坐堂大夫年迈但医术精湛,安青瓷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由他开的药。
    某一处街道树荫下常年坐着一位老翁,棋艺精湛,经常拉安青瓷下棋骗她的银瓜子去买茶吃,后来安青瓷学成后,他得逞的机会渐渐就少了。
    一家传承百年的老字号点心铺,安青瓷尤其喜欢他们家的小米糕,为了突出米香,不另外加糖,吃起来寡淡无味,是上了年纪的人才能吃懂的味道。
    望凝青一路走,一路看,即便走马观花,她也在心中拼凑出了一个“安青瓷”的模样。
    少年老成的孩子,生而知之,智多近妖。可以说,安青瓷自降生起便承载着万民的祈愿,她是在徒水城百姓们期翼的目光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在经过一处破败的街道时,望凝青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安青瓷的治下,徒水城内会有这样破败封锁的街道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不等她思考问题所在,眼前的场景却忽而光影扭曲,漾开层层水波,有昨日的幻影一点点地从涟漪中浮现。
    这段记忆,对安青瓷而言一定十分重要。因为眼前的画面十分清晰,那种深刻的清晰近乎铭心刻骨,永生难忘。
    望凝青不愿放过这转瞬即逝的灵感,立刻将心神沉进了这片荡漾的水波,然而最先袭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痛楚,就像她成为“安青瓷”的第一天所感受到的那样。
    望凝青扶住了墙皮脱落的院墙,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再次凝神望去,却窥见了远处的一席白衣。
    望凝青看见了很多人,很多身穿太虚道门道袍的人,他们似乎在围追截堵着某个妖异的怪物。
    符隶刀剑落在那东西的身上,能窥见它不停溢散的厚重血雾,墙角通往护城河的水道里浮沉着森白的骸骨与腐烂的血肉,显然是丧命于妖鬼口中的倒霉人。
    除了太虚道门的弟子之外,望凝青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安青瓷,她正面色发白地看着水道里浮沉的白骨,而那妖鬼正不管不顾地朝她扑来。
    那妖鬼极其凶煞,形容也极其恐怖,它爬动时便如同一道席卷长街的腥风,太虚道门的弟子试图阻止,却无法阻拦它扑向安青瓷的脚步。
    千钧一发之际,望凝青听见一声清冷漠然的低喝“闭眼”,一席白衣如梨上新雪,瞬间便来到安青瓷的身旁,将她拥入了怀中。
    那人说“闭眼”,安青瓷却不敢,大抵她接受的教育让她身处战场也要直面敌人而死。所以,她看见那身穿白衣的男子拔剑出鞘的瞬间。
    那是天边吹来的罡风,子夜间亮起的一点星光,奔涌如潮的剑风瞬间便将那可怖的怪物切裂成无数碎片,化作碎雪于空中纷扬。
    白衣男子一手护着安青瓷,一手收回自己的剑,剑刃如霜似雪,涤荡了尘世所有的污秽,却没有沾染半分的腥臭。
    是他的剑本就尘埃不染,还是他的剑快到血珠都追及不上?安青瓷不知道,她只是看着那柄剑,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终是失去了从容的步调。
    “玄微上人!”望凝青听见有人失声喊出了白衣男子的身份,一同而来的,还有安青瓷愈演愈烈的心跳。
    ——白衣男子那冷冽如雪、尘埃不染的一剑,构成了安青瓷对“仙”最初的印象。
    “……”望凝青眼睫轻颤,她知道安青瓷的心动无非是弱者慕强,但尚未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少女哪里懂这个道理?她以为自己是对玄微上人动了凡念。
    原来如此。望凝青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无怪乎从小作为安家少主、未来的南安王而成长的安青瓷会在诸多疑虑中依旧选择奔赴苍山。
    安青瓷虽然老成持重,实际上却并不是柔弱可欺的性子。恰恰相反,她控制欲极强,对于心爱之物,也有着晦涩却强势的独占欲望。
    对于玄微上人,她或许还心有懵懂,却本能地选择追逐自己的思念与欲望,不知自己将弱者慕强的憧憬与年少慕艾的恋心混为了一谈。
    望凝青看着这样的安青瓷,莫名感觉到一些不适。越是了解“安青瓷”,她越是发现自己与她的共同点,这让她有种极其难受的割裂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安青瓷”变成了“望凝青”?如果“望凝青”就是“安青瓷”,那她又为什么会忘记了所有的过往,变成了如今和而不同的模样?
    望凝青原本没有将自己的失忆当做一回事,毕竟人要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过去。她就是她,只要构成她这个人的根基没变,她其实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安青瓷对玄微上人的“仰慕”却打破了她原有的想法。望凝青想要找到“安青瓷”消失的真相。
    “如果‘安青瓷’就是‘望凝青’的过去,那我为什么会回到以前?又是谁有这份通天之能,让我回到了过往?”望凝青迅速抓准了疑点的命脉。
    “又或者说,我有什么必要回到过去?天道想让我改变什么?”
    望凝青一直认为,自己过的是遵从本心、无愧无悔的一生。
    她没有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地想要弥补的遗憾,否则她不会有这样静如止水的心境,这样宛如铁石的心肠。
    想到这,望凝青最后深深地看了那道白衣一眼,眼前水纹般的回忆也渐渐平复,重新变回了被妖鬼与剑气荼毒后残败不堪的街道。
    望凝青离开了徒水城,没有惊动且打扰普通百姓们的生活,安家少主的离去或许会引起轩然大波,但那已经不是她应该挂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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