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初夏清晨的风一吹,脑子清明了许多,褚文淇抬眼环望,周遭残败不堪。
洋房式楼型林立一片,但多未封顶,或盖了一半便没了下文,水泥墙面带着些粉化的意味。
脚下是破碎的石块,走在上面硌硌楞楞的。
戴致行背着她,尽量把每一步都踩得很扎实,但身形依旧不稳,速度也慢。
褚文淇扭头回望,通道出口的地面上有两片红,渗进水泥地里灰扑扑的发黑。
心头莫名一颤,她焦急开口:“戴致行,你放我下来。”
出口有血迹却没有人,被打的绑匪多半是去搬救兵了。
这种有组织性的犯罪,肯定是大型团伙作案。
戴致行背着她这么稳扎稳打地走,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碎石区?
可能还没走出十米远,他们就被人包围了。
戴致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托紧了她,默默加快了步伐,“车就在左边那幢楼的右拐道上,很近,你抓紧我。”
确实很近,大概也就十多米的距离。
估计是这边碎石太多,开不进来,所以戴致行才把车停在了那里。
他们还算幸运,已经上车坐稳了,那伙穷凶极恶的绑匪才追上来。
只不过绑匪是开着叁四辆山地越野追过来的。
那种车在碎石区开起来也如履平地,眼看就要冲过来将他们包围。
戴致行却异常冷静地提醒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从容不迫地开火加油。
在越野车冲过来包围的瞬间,他轰踩着油门,以极其刁钻地角度突破重围,开车朝逃生的路口冲去。
速度太猛,褚文淇脚趾蜷缩着,脚掌紧紧抵在地板上,右手攥住车顶的扶手,左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整个人紧绷绷的,抵御高速带来的惯性。
这片烂尾楼地处郊区,眼下时间又早,路上空荡的不行,逃命的状态下也顾不上遵守交通规则。
车速几乎要被提到最大码,但到底还是比不过山地越野。
没开多久就被两侧挟持包围,车尾还紧贴着一辆,时不时顶撞一下。
就连车门也被两侧的越野擦撞出火花来。
褚文淇透过车窗看到一侧的越野里坐了叁四个男人。
没开车的那几个脸上挂着难掩地兴奋,他们时不时对着开车的人说些什么,然后车子便会被蹭撞一下。
这是在故意逗弄,就像猫捉老鼠。
哐啷一声,车尾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惯性作用,戴致行后脑砸在椅背上,已经要凝血的伤口再次崩坏,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流下。
他面色苍白一片,双眼几乎要透出血来,褚文淇心焦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戴致行的车是手动挡,她学的是自动档。
时间紧急,她没空现学如何挂挡,否则一开始她就不会让戴致行开车。
眼下她更是有心无力,只能任凭戴致行负伤飙车。
正担忧戴致行会因失血过多脱力时,车子途经T字路口,无法继续直行。
两侧被越野挟持着,自然也无法左右转弯。
褚文淇的心凉了半截。
怪不得绑匪明明有逼停她们的能力,却一路紧随挟持,逗弄挑衅,原来是在这等着。
绝望之际,有数量警车自两侧的道路冲出来,向后包抄了绑匪的越野。
然而这依旧改变不了车子即将撞上文化墙的命运。
急刹车的声音如同死亡奏鸣曲,尖锐刺耳。
致命时刻,戴致行将方向盘狠狠右转到底。
车头右转甩尾,驾驶室那侧狠狠撞在文化墙上,车窗玻璃四分五裂。
有透视膜加持,玻璃渣飞溅的不算厉害。
戴致行因惯性被甩在车框上,身体回弹,安全气囊崩开,脑袋再次被重击。
额前新伤流出的血瞬间浸染了整张面庞。
褚文淇胸腔被安全带勒得生疼,肋骨断裂般的疼。
额头磕在车台上,脑浆像被甩空,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她眩晕窒息。
“褚文淇,别怕,你安全了。”
甩在操控台上的手腕被湿热粘腻的手抓住,她心里突然就彻底踏实下来。
随即身子一软,彻底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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