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石室的氛围陷入一阵无言的沉寂之中。
我一时说不清是现在尴尬,还是之前那样更尴尬。
只觉得心烦意乱,脑子里乱糟糟的。
静默了一刻,或者更久一些,洛无尘开口道:“你今日一日不曾进食,我去找些吃得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问我想要什么,而是告知了我一句便起身离开了石室。
我心浮气躁,焦躁地抓了把头发,也出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林子里的枯枝都浸满了水汽,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够用来烧火的合适木材。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林子里黑黢黢的,总感觉有阴鬼藏着我看不见的角落。
一想到这个,我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能够提供地宫万年的阴鬼,这个秘境怕是阴鬼的老巢,源源不断,哪哪都是……
我越想越怕,匆匆从一堆又湿又潮的树杈子里挑挑拣拣了一番,勉强带回一捧柴火。
回到石室的时候,石室里的篝火已经明显黯淡了许多,我匆匆忙忙地从手里的枯枝里随意丢了几根进去补充后续的柴火。
湿木丢进火里,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一大股白烟冒了出来,熏得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我捂着嘴直咳嗽,找了根顺手的树杈子去扒拉,企图把那根制造烟雾的湿木扒拉出来。
但烟太大,也太刺激眼睛,我的脖子往后仰着,手臂往前伸着,做起事来便多了几分拘束。
洛无尘来的时候,我正好把那段烧得发黑的湿木拨出火堆。
“啪嗒。”那截湿木正好落在洛无尘的脚前,而另一边饱受蹂躏的篝火也袅袅将熄。
我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熏得),呆愣愣地看着洛无尘以及那段黑黢黢的湿木。
“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搔了搔鼻头,解释道:“烧火。”
“我来吧。”洛无尘道。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同他想要解释自己其实会烧火。
虽说我是四门之一苍羽的首徒,这个名头听起来厉害,但最初的那段时间并没有条件供我做一个有仆从照料的大少爷。
别说是我,就我那连做宗主的师父,还不是得撸起袖子下厨做饭,抱着木盆去金阳河洗他的大裤衩子。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做饭的事情就是我师父与师叔两只大魔轮流来,我同徐方来则负责捡柴火,在大魔做饭的时候往灶台里塞木头。
又过了几年,我同徐方来年纪大了一点,也能够到灶面,便也跟着加入做饭的队伍之中。
再后来,苍羽发展起来了,做饭的事情终于有了专门的魔族负责。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我同徐方来才知道,原来饭的味道不是带着糊味,菜也不是苦的,当然,那已经是题外话了。
不论怎么说,我毕竟活了三百多年,该会的技能也是会的。
只是今天晚上我状态不好,这火才烧得不太像样。
在我犹豫想要解释的时候,洛无尘已经将篝火重新烧起,正拿着一只大鸟往火堆上烤。
我眨了眨眼睛,佯装无事地起身,俯身捞过洛无尘放在一旁的果子,“那我去洗一下果子。”
闻言,洛无尘抬起眼睛,嘴唇微微张了下,像是想说什么,但他终究只是点点头:“好。”
石室外不远处便有一条河流,我将那捧果子放在一块中间微微下凹的石头上。
在走出石室的那一刻,我就反应过来了,那捧果子被包在大叶子里,每一个都带着水珠,明显是洛无尘已经洗过了。
洛无尘方才大概也是想提醒我这一点吧?
我将那捧果子一个一个地重新浸在河水里洗着,心头却想起还在石室的洛无尘。
只觉得心跟着也浸在了水里似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我不明白我对洛无尘都这样冷言冷语,疾声厉色,他为何还能毫无怨怼的对待我,先是在地宫救下我,又默默照料了我那么久,直到被我戳穿了身份……还替我做饭。
被这样上赶着讨好,我的心肠又不是真的用金石做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对于洛无尘,我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一方面感动于洛无尘对我做的那些事,救我,照顾我……
可冥冥之中,我的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劝诫我,拉着我,阻止我对洛无尘心软。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旦我对洛无尘心软后,我就会再次爱上洛无尘,然后再狠狠地跌个跟头似的。
这个想法实在是没有根据,我甩了甩脑袋,又甩了甩果子上的水,重新用大叶子托着,回去了。
远远的,我便看见石室里篝火温暖的色泽,进入石室,更是被其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不得不说,在暗淡微冷的黑夜里,火光,食物,以及一个等待你回来的人,足以驱散黑夜所带来的所有冰冷与孤独。
我的心头一软,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为何,我对洛无尘做的任何东西都接受良好,确切的说都很合我的口味。
就比如先前躺在石室里养伤每日吃的那些,再比如今天晚上,洛无尘烤得那只不知名的鸟,我都很喜欢。
可明明我从来没有将我自己口胃的偏好告诉过洛无尘,难到是误打误撞?
可每一次都能撞上,也未免巧合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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