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向,刀与剑的相接处闪出夺目的火花,刀身与剑身各自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混在一起,竟有些像是悲鸣。
路翩翩咬牙横劈,剑光过处,风起云涌,钧天不攻,继而挡之。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出手,只挡不攻,可路翩翩招招凌冽,看上去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
钧天挥手凝冰,夜空中霎时凝结出一块寒冰浮台,他夸上去,语气有些不愿相信,“师兄,你当真要杀我?”
路翩翩抿唇不答,他忽然脱手将剑掷向空中,凝起剑诀,剑转瞬便化作千万把,每把剑上都裹挟着主人的杀机,漂浮在半空中从四面八方包围钧天,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取下钧天姓名。
千万把飞剑爆发的铮声在钧天耳边炸响,他隔着红光明灭的剑阵,冷若冰霜的双眸不住的望着路翩翩。
随后,他看见路翩翩闭上了双眼,启唇道:“放。”
师兄是真的想杀了他。
千万把飞剑如离弓的弦向他刺来,钧天眼底的死寂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忽然将刀掷向半空,快速的凝出和路翩翩一样的剑诀,他的刀下一瞬便幻化出千万柄形态,散发出黑色的幽光,抵御住路翩翩的飞剑。
刀剑再次碰撞,黑红之光交织,两相抗衡之下,爆发出一阵震天撼地的巨响,余下的气波将地下的房屋夷为平地,坍塌声一声盖过一声盖过一声,许久之后才归为平静。
空中弥漫起一股战后的烟雾,路翩翩捂住心口,血不受控的从他喉头涌出。
钧天挥袖拨开雾,看见旧伤复发的路翩翩,淡声道:“是师兄逼着我出手的,我如了师兄的心意。”
血把路翩翩的唇染得殷红,却更衬的他的面色苍白,他嘶声道:“这一招,是师尊在下界之时所授。师姐天资不够,未能将其学会,师尊害怕此招失传,便又教授给了我。”
“你恰好当时入门,师尊让我照顾你,我便把你带在身边……我花了一个月才学会,而你在我旁边只是看,便把这一招学会了。”
他们师姐弟三人之中,曲拂衣和曲素柔都认为路翩翩在剑术造诣上有极高天赋,殊不知桓钧天才是他们三人之中最有天赋的全才。
“我竟不知自己有这样大的才能。”钧天声音冷冷的瞧着手里的刀,“既是如此,我为何不学剑,又偏要习刀?”
“因为你怕我伤心。”路翩翩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渍,“我练了一月的剑术,你只看便学会了,你害怕我自卑……便是学会了也不在我眼前使出,只能一个人趁夜偷偷跑到后山悄悄的使出来。”
师弟以为自己藏的深,谁也不曾察觉到,殊不知那时的路翩翩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路翩翩便装作不知道。
但装作不知道,不代表他心中不知。
师弟后来学刀,也不过是为了顾及他和师姐。
钧天似乎有些诧异,但这一点诧异很快便被他掩盖,“原来师兄一早就知道。”
路翩翩恨声道:“为何杀师尊?!”
他不愿意相信曾经那个体贴入微的小师弟,会成为杀害师尊的罪魁祸首!
钧天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厚重的云层将星月遮挡,夜空此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他挥袖散开云雾,星月重新冒出头,冷月寒光洒在他身上,他平静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兄。”
这个回答让路翩翩喉头一哽,他甚至觉得师弟这句话是在讽刺他,点出他的愚蠢。
“若我不扮成桓长明在师姐面前亲手杀了师尊,师兄又怎会亲手杀了桓长明?”
“你杀师尊……嫁祸桓长明……只是为了让我亲手杀了桓长明?”
“是。”钧天斩钉截铁,“若非让师兄亲手杀了桓长明,师兄必定到如今还在和桓长明纠缠不休!”
“荒谬!我和桓长明早已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你却还不惜以师尊为诱让我杀他,你这是多此一举,桓钧天,你难道疯魔了不成?”
钧天闻言,一向冷峻的脸庞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师兄口口声声说着与桓长明恩断义绝,可是师兄的眼中从头到尾都只有桓长明一个人……”
他笑问路翩翩,“师兄,当真觉得为你入魔的只有桓长明一人吗?”
钧天的眼尾处慢慢浮现出一朵黑色的霜花,色泽黑如墨,显然是入魔已深。
“师兄只知自己死后,桓长明为你成魔百年……师兄不知钧天,亦自刎在焚骨炉前,追你入冥府,转世轮回。”
他不是无心无情之人,师兄为护他受尽折磨和屈辱,最终还在他面前魂飞魄散,他怎么可能不动容?
他的心在师兄死的那一刻,便随着师兄一起去了。
所以为路翩翩成魔的,从来都不止桓长明一人。
“幸而我和师兄都不是凡胎,那场在下界的荒唐劫数过去了便罢了。可是桓长明却阴魂不散!他将你逼死,却还恬不知耻的来纠缠你、说喜欢你!”
“你不愿意被他纠缠,我便亲自动手替你将他铲除,斩断你和他之间的因果,可师兄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要护着他!”
路翩翩想要辩驳,“我只是为了度化他让他……”
“师兄你不必再骗我了。”钧天骤然打断他,“我看过你的命盘,你的红鸾星动,你对桓长明,从来都不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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