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霜面无表情地起身,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抄起座椅往郑远非脸上砸的。
相处一个下午,其他演员或者工作人员多多少少能看出闻霜被排斥了,但以为就是性格问题,或者资源配分不均匀,直到此刻郑远非口气恶劣,说话夹枪带棒的,才隐隐明白可能闻霜之前就得罪过郑远非,又或者……得罪了陆理。
众人腾开一个座位,陆理赶忙给闻霜拿了一份吃的,菜上面糊了满满一层辣椒,闻霜倒也不是不能吃辣,拨开后夹了两口下面的菜。
到了饭点,换成平时他肉夹馍都要来三份,但此刻对面坐着两个催命的,实在没胃口。
甚至有些想吐。
吃到一半的时候,闻霜想吐的欲望已经快要实质化了,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有些糟,可能前面冷饮喝多的缘故,这阵子再吃辣胃里受不了。
见闻霜放下筷子,陆理问道:“是不合胃口吗?”
郑远非瞥了一眼冷冷道:“都吃了一半了,这阵子说不合胃口要剩给谁?”
闻霜额角青筋暴起一根,看着满桌狼藉,有些人吃了两口扔在那里都没人指摘,顿觉耐性不足。
郑远非见闻霜不动,换了个姿势,“怎么……”
“你有完没完?”闻霜忽然抬起头,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眸色冷得能结出霜来。
郑远非被冻得一怔。
“咱们相安无事地拍完这部戏不好吗?”闻霜站起身,觉得郑远非此人无药可救了。
“不是的闻霜。”陆理立刻打圆场,“远非你也知道的,就是心直口快,他没恶意。”
“他有没有恶意我感受得很清楚。”闻霜一字一句,说完转身就走,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郑远非诧异地看着闻霜的背影,脸色后知后觉难看起来,他没有错过刚才青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这叫郑远非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而这种无所适从又蓦然间将心底某处凿通了一个窟窿,导致他莫名烦躁。
闻霜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给宣哲发信息,他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想你了。】
宣哲回复很快:【刚下班,我去接你。】
闻霜的心潮一点点平息下来,敲字:【嗯,我等你。】
出去前闻霜吐了一回,果然,主角攻受给的东西就是无福消受。
陈棕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朱涟压抑着怒气给闻霜打了电话,说着一会儿就过来,闻霜让她不用着急,先处理手头的,有宣哲在,担心闻霜不经意撒狗粮,朱涟确定他一个人无碍后以迅雷之势挂断了电话。
闻霜换回衣服听章东说了说明日的安排,这里距离权壹二十分钟的车程,宣哲差不多快到了。
第一天拍摄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准备回去,因为保姆车被朱涟开走,所以闻霜就一个人站在门口。
陆理坐着郑远非的车,见闻霜孤孤单单的身影示意司机停下。
“你理他做什么?”郑远非不乐意,“忘记他以前怎么欺负你的了?”
陆理瞧着颇为善解人意,“以前是以前,现在他变了好多,再者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话音刚落另一辆保姆车停在闻霜跟前,车窗降下,是黄训趾高气扬的一张脸,“不是吧?马上要爆红的人公司连个车都没配?”黄训挺不服气闻霜,因为蹿红速度实在惊人,他尚且能安慰自己闻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可看着章东给闻霜讲解台词跟戏,这种不服气逐渐发酵,变成了一种渗入骨髓的酸。
此时见闻霜的经纪人直接跑路,黄训不知道哪里的畅快,还以为自己看破了一切,觉得闻霜在公司并不受重视。
闻霜有些胃疼,脸色在橘色的灯光下也透着股掩饰不住的苍白,他不是一个能从容接纳疼痛的人,就想躺在温暖的床上将自己绻缩起来,最好宣哲就在身旁,所以黄训的声音就成了一阵聒噪的蚊子叫,闻霜实在懒得搭理他,于是抱着外套往旁边站了站。
黄训却自以为发现了闻霜的窘迫,抬了抬下巴:“需要我送你吗?”
同时脸上还写着三个大字:求我啊。
闻霜正欲说什么,一束灯光由远而近,曹楠嵛一个帅气的摆尾,将车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灯光缓缓照在那双清冷锋利的眉眼上,带着无与伦比的倨傲跟矜贵。
郑远非跟陆理同时脸色微变。
闻霜一见到宣哲肩膀就微微一垮,眼底流露出源于本能的依赖,他朝宣哲走了两步,看起来蔫哒哒的。
“怎么了?”宣哲像是没注意到其他人,轻轻揽住闻霜的肩膀。
闻霜靠着他,嘴里有些泛酸水,低声道:“胃疼。”
“是、是宣总吗?”黄训嗓音发颤,说着话从车上下来,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但宣哲看都没看他,眼里只剩下自家难受的小鹌鹑,带着闻霜上车,等黄训追上来的时候只吃到一嘴的车尾气。
黄训愣住,都顾不得尴尬,他指尖发麻,第一个想法:闻霜怎么会上宣总的车?
闻霜一上车就往宣哲怀里钻,将头发蹭得乱糟糟的,略显撒娇地哼哼了两下,宣哲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让人丢盔卸甲的声音,唯一的感官只剩下心疼。
“咱们去医院看看。”宣哲低头亲了亲闻霜的额头,心想这还拍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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