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清棠再也没能听别人或温柔或嗔怪的唤他一声“棠棠。”
可陆铮并不是在叫他,陆铮是在和人偶说话,他叫的也不是棠棠,而是糖糖。糖果的糖。
“你那么甜,所以以后就叫糖糖吧。”
隐晦的期待被打碎,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沈清棠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靠在床头,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人偶身上打转。
他的失落其实也不止于陆铮看不见自己,还因为自从陆铮做了那个关于小神仙的梦之后,就对人偶有了超乎寻常的关注,每天都要给李娱打好几个电话催促进度。
李娱之所以能那么快把人偶做出来,大约就是受不了陆铮天天烦他。早完工早了事。
但沈清棠弄不懂为什么陆铮过分在意一个人偶会让他觉得失落,他为此思考了好几天,最后得出结论——因为陆铮外出应酬的时间减少了,碰到良缘的机会也跟着减少了。
这怎么能让沈清棠不难过呢,他简直要难过死了。
“嗐,我又想多了,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啊……”沈清棠接连叹了好几声气,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惨的月老了,任务对象太难搞。
几分钟后,陆铮结束了和梦中小神仙的睡前交流,把人偶摆在枕头边上,盖上专属小被子,然后关灯睡觉了。
沈清棠坐在一片黑暗里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的人和玩偶,胸口又开始没来由的有些难受,他抬手按了按,陷入了沉思。
不是说神仙不会生病么,难道是下凡久了产生什么后遗症了?
还是因为黑脸怪玩物丧志不寻觅良缘整天只知道跟一个人偶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想到这里沈清棠心头的火苗窜的更旺,他因此理所当然的把胸口烦闷的原因归结到了陆铮头上,然后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看床上的一大一小不顺眼。
沈清棠是什么人啊,想当年他可是落霞山上一只作天作地的大妖怪,都敢骑在老虎头上拔毛,谁惹了他他都得加倍还回去,绝不肯吃一点亏。现在心里有气了当然也要马上撒出来。
但陆铮是个凡人,又是他的任务对象,他还真不能把人怎么样,要不然倒霉的还是他自己。想来想去最后只好把一肚子邪火撒到了人偶身上——
自己好歹是个神仙,仗着身高优势欺负一个死物到底不磊落,沈清棠于是施法将自己变成了和人偶一般大小,然后把人偶从枕头边上架起来,抵在床头,对着这个“糖糖”左钩拳又勾拳地好好招呼了一顿。
嘴里还哼哼哈嘿给自己配着乐。
陆铮已经陷入了沉睡,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引得他控制不住的低声失笑,柔软的床垫随着笑声轻微震颤。
黑夜里骤然响起的这阵笑声成功吓到了沈清棠,他此刻和人偶一样短胳膊短腿,被陆铮无意识伸过来的胳膊轻轻一拦,便趔趄着滚在了床上。
又因为床垫太软,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自暴自弃的倒在床上,和被他揍趴下了的糖糖大眼瞪小眼。
而陆铮已经翻了个身,咂摸了下嘴,道了一声呓语,仍旧睡得无知无觉。
沈清棠:“……吓死仙了。”
惊魂甫定的沈清棠这下倒是真的不急着爬起来了,他揪着糖糖垂在额前的两缕小须须,将目光从人偶的五官移到眉间的朱砂印,再移到那身红色绣金边的长袍上,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漫了上来。
“还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沈清棠习惯性地捏着下巴,糯米团子般的脑袋一点一点,若有所思似的。
忽地,一个猜测在他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而过,沈清棠的眼睛瞬时睁得比人偶的还要大——
这个人偶不就是他自己么!眉间的朱砂印是他的海棠花印!红色绣金边的长袍是改良版的月老工作服!
什么糖糖,就特么是胡扯,这分明就是他沈、清、棠!
偏巧陆铮在这时又翻了个身,从侧躺改为了仰躺的姿势,胳膊下意识往旁边抓了几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因为几次都抓了空,他颇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
沈清棠僵着脖子慢吞吞抵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铮,他脸上神情几经变化,惊疑忐忑惶惑……
所有这些情绪最后统统转为了愤怒,他把自己缩得更小,然后迈着小短腿一跃跳上陆铮的胸口,二话不说先照着这人的脸来了顿连环八卦掌,直扇得陆铮耳边呼呼生风,叫他再也憋不住的将眼睛偷偷隙开了一条缝。
哪知这一睁就被沈清棠当场抓住了把柄,他又从陆铮胸口上爬起来,吧嗒吧嗒跑过去,干脆改为骑在了陆铮脸上,凶巴巴弟戳着对方的鼻尖,愤怒地咆哮道:
“你给我……你给我睁眼!别装睡了!我都看见你睁眼了!黑脸怪,你是不是看得见我!你给我睁眼,别装死!”
“睁眼!赶紧给我睁开眼,装什么死啊!再装死我就让你真死了!”
作者有话说:
陆铮:不好,败露了。
第13章
沈清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这么问陆铮不过就是想让对方再亲口承认一次。
他这会儿颇有些恼羞成怒,下手没轻没重半分没收着,甚至还撤了点法术,好让自己能触碰到陆铮。
否则他就是扇到第二天天亮对方都不可能有什么感觉,这还严什么刑逼什么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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