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霜站在楼顶边缘,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衬衫,衣摆被风吹得习习作响,背影显得极为单薄,看上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袖口下露出的一截肌肤却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
那抹白闪到了贺恒的眼。
这一刹那,时霜回眸,与贺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时霜乌黑浓密睫毛下的那一双琥珀色眼瞳,看上去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眼尾还有颗美人痣,皮肤苍白到有些病态。
他的唇形很饱满,天生就微翘着,原本看上去应该是很讨喜的,但却失了血色。
时霜的长相是明艳动人的那一褂,明明生了双含情眸,可此时却被无边的寂寥与落寞填满。
这一瞥让贺恒产生了一瞬间的愣怔,时霜的长相何止是好看,这幅美人垂泪的场景,他忽然间有些理解渣攻为什么要把他关
等一下,
醒醒!你在想什么?
被渣攻附体的可怕念头如闪电一般霹过脑海。
现在乱想fe,下一秒就godie。
这很危险,贺恒在心中提醒自己,他立即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让他多出去走走才对。
似乎是被对方无助的眼神触动了,贺恒下意识地靠近一步,手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差点脱口而出《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经典台词:
“youju,iju”
在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他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手给拍掉。
原主那种冷漠的人设会做出这种事?
而时霜对贺恒此时丰富的内心活动毫不知情,他在看到了贺恒的那张脸后,几乎是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因为他知道男人西装革履的英俊面容下,根本没有心。
可刚才那一瞬的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神却似乎有些不同以往,那双眼眸中不再是无尽的冷漠与嘲讽。
贺恒明亮的瞳仁微微颤动着,里面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时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对方的眼神看上去居然还有些真挚。
他看着贺恒朝自己伸出的手,原本垂落在身旁的双手开始微微发颤,那是他的求生欲在做本能的挣扎,
时霜的内心深处仍旧对生命有着不舍,他是想活下去的,可是
在这僵持的瞬间,
贺恒的视线逐渐下滑,最终落到时霜微微发颤的手上,在他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烫痕,显得格外得刺眼,让那双洁白纤细的手沾上了难以去除的瑕疵。
而这正是原主的杰作。
时霜原本是星途璀璨、极具天赋的钢琴演奏者,他五岁开始接触钢琴,十二岁获得了世界钢琴大赛青少年组第一名,十七岁那年作为圣瓦尼斯音乐节的开幕嘉宾在举世闻名的蓝色大厅举办了独奏音乐会。
他曾被世人誉为“天才神童”,有报道曾赞叹他,说“那是一双被上帝吻过的手。”
然而他靠自己双手构筑起的这一切,在他十八岁那年,轰然坍塌了。
十八岁那年,他分化成了Omega,时霜成为了他父亲时绍文的弃子,大学毕业后被当作交易物品一般的嫁给了商界新秀、顶级Alpha“贺恒”。
从此,钢琴的琴盖在他面前合上了,原主的控制欲爆表,他不允许时霜再碰钢琴,也不准时霜未经自己允许在外面擅自抛头露面。
可后来时家被时绍文的私,时霜同父异母的弟弟时闵彻底搞垮,仅有的那点家底被原主卷走,时家负了一堆的债,连年幼的妹妹的学费也无法支付。
时霜知道原主是个冷血的人,他做尽了这些落井下石的事后,必然不会伸出援手。
此时的时家气数已尽,时绍文年事已高,弟弟时闵虽然是个Alpha但却只会败家,所以作为长子的时霜站了出来。
他不希望同为Omega的妹妹步自己的后尘,在时家没落之后,为了给妹妹挣取学费,也为了还债,他经常趁原主不注意,偷偷地溜去酒吧演奏。
那双被上帝吻过的手开始迎合人们的低级喜好。
酒吧里的人三教九流、鱼混杂,时霜经常饱受别人的冷嘲热讽,曾经矜贵高傲的小少爷不得不向生活低头,他承受着客人的辱骂和百般刁难,只为了赚钱。
即使他每次偷溜出去的时候足够小心翼翼,但这一切仍旧没能瞒原主多久。
原主在知道了这些后,顿时勃然大怒,他第一次对时霜动了粗,将带着火星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时霜的手腕上,留下了这难以磨灭的疤痕。
然后原主将时霜彻底关了起来,派人实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切断了他与时家的一切往来。
从此以后,时霜的生活被彻底堵死了,光再也没溜进来过。
今天,是他时隔多日第一次摆脱了原主的掌控,从原主保镖的手中逃了出来。
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过够了
贺恒的目光让时霜回忆起了这过往的一切,下一秒,他眼底原本微弱的光消失了,冰霜一般的死寂再次覆了上来。
他怎么可能对眼前的人报以期待?
这一次,自己逃出来了,如果再被贺恒抓回去的话,恐怕要承受对方千百倍变本加厉的报复。
一想到这,时霜的瞳仁猛得紧缩,他又往后退了一步,一只脚的边缘已经踏空,楼底川流不息的车马声呼啸而过,而他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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