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嚣又热闹,他们两个却自成世界,静谧安宁。
闻珩换了歌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会觉得我管太多吗?闻今然之前就不太喜欢我插手太多。”
“所以你就把他放养了是吗?”宋浔南想起今早上的事,乐得胸膛直颤,从闻珩这个角度看,毛绒绒的脑袋一抖一抖。
他笑完了,又道:“其实还好,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有人管过我。你要是想管我,我还觉得新奇,所以怎么可能会生气。”
他说的是实话,闻珩却听的有点心疼,抬手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肩窝处。
宋浔南早就不在意这些事了,但看闻珩在意,他也不在乎装一下柔弱博同情,拿脑袋在闻珩脖颈处蹭蹭,靠得他更近了些。
两人间沉默一会,篝火烧得旺了。有人拿出准备好的仙女棒点燃,几束一簇,火星点点,照亮了海平面。
宋浔南问闻珩:“那你呢?我好像对你的事情了解很少,平日里也不见你提起。”
“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闻珩手抚在宋浔南发间,顺着他的发丝一下一下摸着,仰头看着星空,跟宋浔南讲起在他看来乏味无趣如一张白纸的过去。
“我从来没跟你提过我的父母,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他们早就去世了。在我十岁那年因为车祸没的。我是小婶跟大伯轮流养大的。”
宋浔南沉默了会,借着两人相握的手,捏捏他指尖。
闻珩反倒柔下声音安抚他:“其实没什么,小孩子记不住什么事,十岁之前的事大概都忘光了,而且小婶跟大伯待我极好。”
只是他偏偏记住了车祸中的那一幕,鲜血满眼,母亲冰冷的尸体就在他身边,睁着双眼惊恐的想要扑过来抱住他,却被贯穿了胸膛,僵在那里。
闻珩做了很多年的噩梦,每次睁眼都满头冷汗,心悸不止。他整个人也越来越孤僻,渐渐远离人群。
闻今然遇到的,就是那时候的他。所以在闻今然的口中,闻珩永远沉默,永远冰冷的像一座凝固住的雕像。
“不过我还是受了点影响,很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呆着,长大后才慢慢好起来的。”闻珩将自己的痛苦一笔带过,连声音都没变过,冷静淡然,一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闻珩认为,已经放下的过去,没必要再提起让宋浔南担心。
“那你学医,有……方面的原因吗?我记得你家都是从商的。”宋浔南小心避开敏感话题。
“确实是有的。”因为那一幕印象太深,无数次午夜梦回闻珩都在问自己,如果他有能力救下双亲,那该多好。
意识到这个话题太沉重,闻珩略过去,跟宋浔南讲起了自己的求学经历。
两人是校友,就算不一个院,宋浔南也多多少少听闻了有关闻珩的不少传言,但当他亲口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厉害。
闻珩大学期间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让很多人望尘莫及,直到现在他的论文引用量都排在文献检索的前列。
“听上去你是个学霸啊,那最后怎么没留校?”
“你不也是?”闻珩笑着回了句,继续说,“当时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在科研研究上了,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甚至连吃饭都规定好了时间,绝不多浪费一秒。”
“直到后来,我出国留学,分配了室友,也就是你认识的苏清后,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闻珩想了下该怎么形容,“就像有的人眼中只有黑白两色,我的人生只有活着跟学习,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你可能觉得这是一种极致,但现在的我只认为那只是活着。”
“然后呢?”
“然后我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再后来我婉拒了老师的推荐,回国了,又遇到了你。”
闻珩内心足够强大,他不需要安慰,所以宋浔南只是攥紧了两人相握的手。
“听上去是一届医学泰斗半路夭折的故事,”他开玩笑说,仰头亲亲闻珩,缠绵片刻后又分开,借着火光打量他的脸,“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闻珩嘴角微勾:“你喜欢就好。”
宋浔南感叹,闻珩这张嘴只有在说情话的时候才这么好用吧。
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两人看去。
离篝火很远,接近海面的位置,有人在大喊着什么,随后跑开。
“呲——嘭!”
一朵五重蕊烟花在天空炸开。
“嘭——嘭嘭!”
更多烟花在天幕炸开,照亮了海平面的一角。
火花如流星划过天际,一簇簇,一缕缕,如盛大的花火晚会,灿烂辉煌。
人群沸腾起来,举起手机纷纷想定格这美丽却易逝的一刻。
宋浔南却第一时间看向闻珩。
闻珩恰好也在看他。
宋浔南脑中突然想起一句话,忘了是哪天刷手机看到的
——如果你回望时那人也在看你,请相信这不是巧合,他已经默默注视你良久,只等你回头。
那么多次刻意的对视,都被尽数掩藏在了偶然之下。宋浔南此时才恍然察觉。
他突然有种冲动,一种紧紧拥抱闻珩的冲动。
他也那样做了。
闻珩看着那个眼底有烟火流转的人抱住了自己,紧紧搂住自己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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