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坚持待到天黑后陪着容灼用过了晚饭,才离开庄子。
这一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边关的战事。
容灼并没有说那些让对方珍重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于景渡一定会爱惜自己,然后平平安安回到他的身边。
当夜于景渡走的时候,容灼没去送。
他窝在榻上,身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这让他恍惚有种于景渡还在身边的错觉。
但他知道,于景渡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容灼原以为自己会惶恐不安,可不知为何,虽然知道两人即将分隔千里,但他心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就好像于景渡的人虽然离开了京城,却在他心底留下了某种东西。
从前他的犹疑和忐忑,如今都被于景渡变成了笃定。
那日之后,容灼在庄子里一连待了两日才启程回京城。
他并没有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沉溺在别离的情绪中,而是很快投入了商队的事物中。
他们和户部的合作已经落定,其他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大概是边关的战事影响到了京城的氛围,自于景渡离京之后,段峥比从前更沉稳了不少。
不止是段峥,甚至就连宋明安和苏昀等人,也在容灼的带动下,各自收敛了从前的做派。这帮纨绔虽然平日里浪荡惯了,但各个家世都不错,有了他们的助力,事情的推进比想象中更顺利了不少。
最终,容灼的商队,提前七日便启程了。
这一次,容灼甚至没有等到前去北江探路的商队回来。
因为于景渡给他的人都是从北江带回来的,所以容灼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他也给探路的人在商队中留下了位置,待半路他们汇合后,便可共同前往北江。
“原本说好了和你一起去的。”段峥送他的时候,还一脸不放心。
容灼笑道:“我带了这么多人呢,他们都会保护我的。再说了,我带人走了,京城的事情还得有人盯着啊,不然下一趟我回来没东西可运了怎么办?”
“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段峥叮嘱道。
“京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入冬前我肯定会回来的。”容灼道:“替我照看着我爹和我娘。”
容灼昨日已经和父母、舅舅、青玉及宋明安他们道过别了,今日特意没让他们来送,免得场面伤感。
“京城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就算我顶不住,也还有我爹呢。”段峥说罢朝随行的金豆子道:“照顾好你家公子。”
“表公子放心。”金豆子忙道。
此番容灼离开京城,只带了金豆子跟着自己,将段峥青玉他们都留在了京城。
段峥尽管万般不放心,但如今他已经知道分寸了,并没有非要跟着。
容灼临走前,交给了他一堆事情,他必须在对方回来之前,将事情都办好。
“走了。”容灼朝段峥一挥手,朝商队的头领示意出发。
头领一声令下,整只商队便正式启程了。
段峥立在城门口目送容灼和商队远去,直到队伍离开他的视线,他才转身回程。
回到城中之后,段峥路过寻欢楼,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带容灼来这里时的场景。
仔细想起来,那日距今还不足一年的光景。
但仅仅是这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们都变了一副模样。
就连这京城和朝堂,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想,再过上一年,待如今的太子殿下回京,一切或许又会变一副模样。
商队自京城出发,一路北上,直奔北江而去。
因为有了上一次去豫州的经历,所以这次容灼适应得还算挺快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因为他们人数和车马太多,所以投宿时需要在驿馆不远处搭上临时的营帐,商队的人都住在各自的营帐里。而他们就近驿馆,可以修整一番,让商队中的人轮流在驿馆中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们商队中的首领是段承兴特意帮容灼安排的,众人都称呼他为老路,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为人干练直爽,在行商一事上颇有经验。
“东家。”老路趁着众人修整时,摆开了地图朝容灼道:“咱们再过两日会有一站经过此地,这里算是个分岔路,往前走有两条路都可以选,东边这条路能走得稍微快一些,不过中途可能会连续三四天的路程都没有驿馆。西边这条大概要多走两天,但是几乎每一站都有能落脚的地方。”
容灼开口道:“路先生,这种事情您比我有经验,还是您来选吧。”
“那就选西边这条吧,虽然要多走两日,但沿途人烟多一些,更稳妥。”
“好。”容灼目光在地图上一扫,开口道:“咱们经过的这个地方,离豫州似乎挺近?”
“不远,若是从这里拐过去,来回也就三四日的功夫。”老路道:“要是骑马的话,两日就可以跑个来回。东家想去豫州?”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在那边还有几个故人,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容灼道。
“待咱们回程时,东家若是有心,咱们可以绕道过去看看。”老路道。
容灼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倒是不急着去豫州,只是偶然想起来,有点好奇他认识的那些人现在如何了。
也不知道大当家到了军中之后,是否习惯?和孟凡青是不是还像从前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