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这么一放松下来,神情便再次有些恹恹的。
于景渡伸手在他额头轻轻探了一下,手背碰到了对方伤口,惹得人往后躲了一下。
“疼吗?”于景渡问道。
“不太疼。”容灼看着他,面上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青石,这次要多亏你教我怎么摔马,昨晚我骑着马引开了贼人,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跳了马,他们还不知道呢,追着空马就跑了……”
少年说这话时,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于景渡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几乎不敢去想,这中间若是出了一丁点差池,后果会如何。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容灼是个挺娇贵的人,怕冷怕热,怕累怕饿,还怕死人,甚至连宴王都怕……
可昨晚,就是这样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人,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救了自己的家人,又冒着深秋的冷雨奔波了半宿。
“你不夸夸我吗?”容灼虽哑着嗓子,说这话时却微微扬着下巴,一脸求表扬的神态。
于景渡并不想表扬他,甚至还想说让他下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应该躲起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他没法这么说,因为当时面临危险的是对方的至亲。
那些在他眼里并不如何重要的人,是容灼要豁出命去护着的人……
所以他只能违心地开口道:“你做得很好。”
“下次还能做得更好。”容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摔得还是不够熟练。”
“不会有下次了。”于景渡伸手帮他顺了顺散在额前的碎发,“往后会有人护着你的。”
容灼闻言顿时想起了什么,问道:“宴王殿下醒了吗?”
“你想见他?”于景渡问道。
“我……”容灼有些紧张地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怕他。”
他说这话时,一手无意识攥着中衣的衣摆,看得出是真的有点怕。
在容灼心里,那人毕竟是未来的皇帝,哪有老百姓见皇帝不害怕的?
“但是我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求他帮忙,不然我爹会有危险。”容灼道。
“你的信我已经拿给他看过了。”于景渡道:“他差人去了京城,说会保护你爹的。”
“真的?”容灼一脸惊讶,“宴王殿下还挺敞亮。”
于景渡猝不及防被他夸了,表情有些复杂。
“那他有没有说要见我?”容灼问道。
“他在禅房里和寺里的师父参禅呢。”于景渡道,“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容灼闻言很明显又松了口气。
“青石,你说我爹会有事吗?会不会坐牢啊?”容灼有些担心地道。
“我听王爷的意思,你爹不是主谋,连从犯都算不上,而且还可能是被胁迫的。”于景渡道:“再加上你们被追杀的事情作为证据,只要他肯积极配合将这件事情弄清楚,我想罪责不会太严重。”
容灼听他这么说,面色终于稍缓。
他不大懂这个朝代的量刑规则,还真怕他爹会不小心丢了性命。
“你好好养病,别管这些了。”
于景渡说着用被子将他裹好,生怕他再着凉。
“青石……”容灼坐在榻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看着乖顺又可爱,“你说我投奔宴王殿下,他会收我吗?我如今既没有才学,又没有好名声,就是个只会逛花楼的纨绔。”
“有才学的人国子学里一抓一把,不缺你一个。至于名声,那种东西宴王自己都没有,更不会在乎你有没有。”于景渡道。
“好像有点道理。”容灼又道:“可我投奔他,也没法为他做什么,还是挺废物的。”
“昨晚你凭一己之力救了你全家人的性命,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于景渡道:“而且你带来的那封信很重要。若非你昨晚的举动,这个证据以及你爹这条线索都会断掉,宴王若是想查这件事情,就不好下手了,所以你帮了他很大的忙。”
“真的?”容灼一脸不敢想象的表情。
“是真的,我听他亲口说的。”于景渡道。
“宴王殿下说我有勇有谋吗?”容灼小声问道。
“嗯。”于景渡点了点头。
容灼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一般。
“只有一件事情,我还想问你一句。”于景渡道:“你当真想好要跟着他了?”
“没别的路了,这件事情肯定是太子干的,他现在恨不得弄死我们。”容灼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和宴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于景渡险些被他逗笑,好不容易才忍住。
“你有想过,万一宴王输了……”
“不会的,我上回就跟你说过,他会当皇帝。”容灼一脸笃定。
于景渡被他这表情逗得再也忍不住,不由轻笑出声。
容灼见他笑,便也傻乎乎跟着笑。
少年这会儿还发着烧,说了会儿话便又开始头疼。
他顺势将脑袋抵在于景渡肩膀上,像是在抵抗脑袋里突如其来的痛感。
就在这时,黎锋送了粥进来。
容灼抬头看到黎锋,登时坐直了身体。
“你怕他?”待黎锋走后,于景渡问道。
“他是宴王殿下的人吧?”容灼道:“那就是未来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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