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孕妇笑着理了理衣裙,别的不敢说,我相面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面泛紫气的贵人,只是这紫气里,莫名带了一丝红润的珠气
远处传来官兵脚步声,喊着抓蜘蛛之类的话,小孕妇笑容一滞,忙带着两个人从自家后门进了小柴房。
这是我家,你们俩先在这里躲一下,我不叫你们别出来!
小孕妇说完就手脚利落地锁上了柴房的门,她一关上门,一群官兵就围了上来。
姑娘,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脸上有蜘蛛纹身的男人快来人,找到了!
姑娘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外面吵吵嚷嚷,听起来那小孕妇不会有生命危险。
除非他们发现小孕妇私藏了嵇雪眠和段栖迟。
黑暗里,嵇雪眠头一次产生快要窒息的错觉。
他恐惧狭窄的黑暗空间,让他有一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挫败感。
他控制不住心里的忧虑,如果有人一把火烧了这小房子怎么办,就像当年嵇府所有人死在那场大火里一样,这么多年,犹如噩梦缠绕在嵇雪眠心头。
嵇雪眠一直试图战胜这种恐惧,最后他沮丧地发现,他不能。
段栖迟并没有发现嵇雪眠的过于安静,他也正屏住呼吸,同样不想暴露人前。
他熟练地把身/体拧成一个适合在小柴房里屈居的姿势,好像曾经扭过了无数次那样。
他摸索着嵇雪眠的位置,先是碰到了他的锁骨,顺着往下,抓到了他的腰,悄无声息地把嵇雪眠放到自己身前。
他在嵇雪眠汗津津的手心写了几个字,怕不怕?
嵇雪眠闭着眼睛感受他的字体,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里划来划去,圆钝的指甲轻轻用力,如同亲|昵的低语。
嵇雪眠没有理他。
段栖迟却感受到嵇雪眠一直在打冷战,他手心的汗也是冷的。
段栖迟心下了然,抓过他的手心,又写了两个字,不怕。
嵇雪眠刚刚读懂这两个字,就被他拥在怀里。
一开始是轻巧地抱着他,抱着抱着,那双手臂收紧了力气,嵇雪眠被迫倒在他怀里,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外面官兵们的争吵声不断,嵇雪眠不能开口说话,却头一次没有挣脱。
太/安静了,嵇雪眠也不想打破这份寂静,他只好把头埋在段栖迟温暖的颈窝里,像一只喜欢埋头的小白雀。
段栖迟似乎被他的发梢撩的心痒,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嵇雪眠呼吸不上来,却被段栖迟抚上头发,偏过头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暖洋洋的呼吸在耳边徘徊,嵇雪眠心跳如雷,紧紧闭上了嘴唇,怕被段栖迟听了去。
段栖迟却执意撬开他密不可分的牙关,在这扑通扑通心脏狂跳的声音里,秘不可宣的火焰在心头悄然蔓延。
直到嵇雪眠快要窒息,段栖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搂着他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霎时间窄到只能坐下一个半人的小柴房里,只能听见两股急促不均匀的呼吸声。
嵇雪眠听见小柴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震荡心跳声,顿觉难堪,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小孕妇打开柴门的时候,嵇雪眠脚步错乱地钻了出来,而段栖迟落在后面,神色如常,不过是眉宇间沾染了一点点动情。
嵇雪眠垂眸,亦是掩藏了情绪。
小孕妇用钥匙打开家门,正迎上灵音一张焦急的脸。
大人去哪了?你都吓死我了!灵音把几个人迎进去,秋莲姐,你大着个肚子还出去算命,姐夫回来非得揍我不可!
看样子,兰慎已经把他们的身份告诉灵音了,灵音写了一张字体歪歪扭扭的纸,卖身契。
嵇雪眠拿着,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是平静,你要把自己卖给我?
灵音点头,没错,我跟大人回京,我要伺候你一辈子。
秋莲叹了一口气,我弟弟命苦,从小被我捡来,却没能力保护他,他跟你们走也好,省的在这天华城,他还要被不知道多少人
秋莲羞红了脸,接下来的话不肯说了,嵇雪眠捏着卖身契,终究也是没再什么,把卖身契递给兰慎守好,摸着灵音的头,也好。
见他答应了,灵音笑起来,左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满是南疆少年的涉世未深模样,似乎对他的遭遇很是懵懂,令嵇雪眠心里不是滋味。
嵇雪眠想起远在京城的小皇帝,和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年纪,命运却是天壤之分。
嵇雪眠是一惯不信命的,默然想了想,等把灵音带回京城之后,也教他读书写字,人事伦常。
林渊从房顶跳下来,看样子他刚才一直伺机而动,等着要是官兵敢进柴房抓段栖迟,他就冲下去砍了他们。
林渊小心避让着秋莲,姑娘,这乱世糟糟的,你怎么还敢怀个孩子?
秋莲低着头,小声说:我本来也没想过,是我夫君说生一个吧,我才动了心。
嵇雪眠坐下歇息,却没注意到段栖迟看着她圆溜溜的肚皮,若有所思。
黄昏时分,一片炊烟升起来,屋外头灵音忙着做饭,秋莲行动不方便,已经回房躺下了,兰慎端着大米粥锅走进来,脚步飞快地又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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