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道:“那你有何高见?”
雪雁说道:“若有女子学医,专管产妇之事,进了产房若遇产妇之危,必定解之,岂不是比寻常大夫强些?三则就是妇人产子,理应是二十二三岁到三十岁之间,其实男子也是有说法的,不过世人不以为意罢了。”
赵云来了兴致,正欲细问,忽听霍翰林来拜,只得撇下此事,先去前厅。
雪雁听说过霍秀是赵云的同窗,已经中了进士,现今在翰林院作庶吉士,见赵云过去,忙命小兰预备茶果送去,沏的是上等好茶,送的是从黛玉处得来的内造点心。
茶果送去后,雪雁自去书房看书练字解闷。
转眼到了凤姐之子洗三之日,雪雁自然妆饰一新过去,准备了诸般油糕红糖鸡蛋等物,赵云给学生布置了功课,亲自送她到周家,同黛玉一起,方独自回转,说晚间来接。
黛玉忍不住笑道:“赵先生对你倒体贴得很。”
雪雁不答反道:“难道周将军对姑娘就不体贴了?谁不知道咱们姑爷是最体贴的。”
黛玉面上不觉一红,忙道:“咱们该过去了。”
雪雁方没言语,两人同坐一车,及至到了荣国府,给贾母请过安后,先去探望凤姐。
坐月子十分憋闷,但是凤姐已生过巧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不能出门透气,便觉得难受非常,闻得黛玉和雪雁同至,忙命人请进来。
雪雁抬头见她梳着溜油光的头,围着抹额,一身大红衣裳更觉得喜气洋洋。
黛玉坐在床边鼓凳上,看着睡在枕畔襁褓里的小哥儿几眼,道:“倒不大像你,反像琏二哥哥,瞧这眉眼,将来必定是个风流俊俏的小子。”
凤姐嘴角含笑,神情得意,道:“长得像也罢了,性子可不能学他。”
黛玉听了,瞅她一眼,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倒是改了好些。”
凤姐不禁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只恨当日不曾听妹妹的金玉良缘,以至于错了那么些年,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雪雁亦随着黛玉见了凤姐的儿子,虽然眉眼瞧不清楚,但是依稀和贾琏有几分仿佛,听了凤姐这话,便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说得凤姐顿时笑了起来。
一时外头来说宴席已备,雪雁方跟着黛玉到了前厅。
雪雁留心到今日最高兴的乃是邢夫人,王夫人脸上的神色却不大瞧得出来,余者宝钗未曾过来,唯有李纨带着探春惜春两个,别无他人。
宝玉搬到王夫人旁边跨院中后,万事不自在,好容易见到姐妹们,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因问薛姨妈道:“宝姐姐怎么不见?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宝姐姐了。”
薛姨妈已从王夫人口中知道她将两家亲事透露给外人了,心里自然遂愿,便叫宝钗在家做针线,不叫她过来,听了宝玉问的话,薛姨妈便笑道:“你姐姐这两日身上不好,在家里养着,明儿得了机缘再见罢。”
雪雁听了心中一哂,宝钗这是在家中待嫁,故不过来了。
宝玉却以为宝钗病了,忙道:“我怎么不知道姐姐病了?姐姐既病了,该打发人去请太医才是,我也该过去探望探望。一会子给凤姐姐的儿子洗三完,我就跟姨妈一同过去罢。”
薛姨妈犹未开口,王夫人已道:“宝玉,你书还没读完,等读完了书再去。”
宝玉一听读书二字,便垂头丧气起来。
贾母在上头看着,十分心疼,看了王夫人一眼,道:“宝玉生得单弱,性子又厚道,不比别人心里有十七八个玲珑窍儿,你这样说他做什么?宝玉,快过来,坐在我这里。”
宝玉忙挪到贾母身边,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
王夫人见了,心里不觉一酸。
黛玉和雪雁见状闻声,微微皱眉,凤姐之子今日洗三,来的皆是世交亲友乡邻家的女眷,偏只宝玉一个十七岁的少爷在座,两人已察觉到有人面上掠过几分不悦之色了,黛玉面上神色十分尴尬,雪雁也觉得无从是处。
有几家女眷与黛玉极熟,看了过来,见黛玉亦同她们一样,只得相视一眼,微微苦笑。
吃洗三面时,凤姐早请了昨日给她接生的一位稳婆做了收生姥姥,坐在首位,贾母邢王夫人等相陪。饭毕,摆上香案,供奉了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等十三位神像,贾母和邢夫人等上香磕头,收生姥姥跟在后面拜了三下,早有一个大铜盆里放着用槐树枝条和艾叶熬出来的汤。
贾母先往盆里添了一勺水,放了一个金元宝,又添了桂圆红枣花生栗子。
收生姥姥见了,便十分喜悦,吉利话一串接着一串,这些添盆的东西等洗完了就归她了,王子腾夫人疼女儿,放了一个金项圈,邢夫人竟也添了一块赤金点翠的金锁,余者莫不都放些金银锞子等物,满满当当添了一盆。
雪雁亦知此礼,跟着放了一对小金锞子。
看到盆里金光耀眼一片,收生姥姥愈加用心,抱来凤姐之子给他洗澡,略沾了一点水,哥儿却没哭,因洗三须得哭出来方吉利,收生姥姥只得轻轻捏了一把,哥儿顿时大哭起来,极是响亮,邢夫人听了,道:“听他哭得可真有劲儿,必是个壮小伙儿。”
哥儿既哭了,收生姥姥忙将他包回襁褓中,邢夫人忙命送回凤姐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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