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珏苦下脸道:“你是不懂我们的难处,古宝斋的名头响,上门的客人要求也高。名人古画就那么些,还各个稀缺难找,卖一幅就少一幅,我上哪儿去弄那么多供应那些大人们。你不知道,这两天珍宝阁嚣张的厉害,处处压我一头,若你那几幅字画的名头传出去,我古宝斋还不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王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干古董字画这一行,靠的就是眼力。若是卖了假货,就算有多大的靠山都没用。有贾富贵帮忙,无双兄还怕珍宝阁出不了丑?”
想到贾富贵买给珍宝阁的那幅《秋鸣山居图》不知会被转卖给哪位贵人,董珏会意,“琼琚兄说的是。”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忘了问你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过了良久,董珏才想起问王琪的来意,“听说你三叔回来了,你不在家里陪他吗?”
王琪道:“我今日就是来取字画的。”
董珏一惊:“你要把画都拿走吗?”
“我只要王羲之那幅《快雪时晴帖》,剩下的还是暂时留在你这里。”王琪道。
眼见他没有连锅端,董珏这才松了口气。
“你要《快雪时晴帖》做什么,送给你三叔吗?”董珏问。
王琪点了点头,“我三叔的岳丈痴迷于王羲之的书法,这么多年来,三叔也没少跟着下功夫寻找。”
“没想到,你也变得那么会来事了。”董珏欣慰道:“那我派人把东西送到你府上去?”
“不用。”王琪摇了摇手道:“我自己带回去就好,你替我包的仔细些。”
董珏道:“这你放心,琼琚兄难得开窍了,兄弟我自然不会跌了你的份。”
知道董珏一定会让他满意,王琪也没过多嘱咐。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掌柜的的敲门声,“少爷,县衙里的朱师爷来了,正在厅里等您呢。”
既然是县衙里的人,董珏不好怠慢,只好出去了。
王琪以为董珏会去很久,没成想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
“朱师爷找你有什么事?”王琪问。
董珏道:“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今天有没有人来店里典当些古董什么的。”
“来古董店里买卖古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好好的,他一个师爷问这做什么?”虽然心里有了计量,王琪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董珏笑道:“估计和李家被盗的事有关吧。听说昨天夜里李家损失了不少财物,连城门口都在严查,怕贼人将财物夹带出城。朱师爷过来应该就是碰碰运气,看看偷盗的贼会不会蠢到自投罗网,过来倒卖赃物。”
“就算是销赃,那贼肯定也不会在平遥县里动手。”王琪笑道:“恐怕朱师爷自己也知道会白跑一趟吧。”
“可不是,我看朱师爷也没报什么希望。对了……”董珏将手中的纸递给王琪,道:“朱师爷还给了几个字,让我看看是否能认出是谁的笔迹。我是认不出,只能等大哥回来再看了。你看看认不认识。”
董珏手里拿的是一张很草率的纸条,似乎是从一张完整的纸上撕下来的。王琪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四个清秀的小字“今夜子时”,这字似行非行,似楷非楷,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今夜子时?这是什么意思?”王琪疑惑道。
“这我哪儿知道。”董珏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看着纸上的字,不由道:“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但不管是章法还是用笔都十分讲究,写这几个字的人一定有良好的书法造诣。朱师爷一口咬定字是我们县里的人写的。可我们县里的读书人也就那几个,有这般造诣的更少。你说会不会是张老先生的笔迹?”
将纸张还给董珏,王琪笑着摇头:“他老人家的字丰腴雄健,结体宽博大度,字字严谨,颇有庙堂气。这四个字结体圆劲内敛,而含刚柔,遒丽秀美,和张老先生的字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我也觉得不像。”董珏道。
王琪不由问:“这几个字既然是朱师爷送来的,他不知道是谁写的吗?”
董珏道:“若是知道,他也不会巴巴的过来问我大哥了。估计是哪位达官贵人喜欢这字,我们太爷想巴结,又不知道写字的人,这才到我这里来碰碰运气吧。”
“若是如此,还不如去书院或去找天桥下面找卖字的问问。”王琪随口道。
“这还用你说,朱师爷肯定到处去问了,这种事当然得广撒网了。”董珏笑道。
感觉这事有些蹊跷,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王琪索性不再多想。
“也亏得太爷还有心思送礼,县里的贼还没抓到呢。眼下李家的事闹的人心惶惶的,又赶上过年,县里的大户都加强了戒备,就连我大哥都多雇了好几个护院看家。你们家是县里的首富,我看你还是跟你二叔说一声,让他小心点好,免得也被贼惦记上。”董珏好心的嘱咐。
王琪笑道:“你放心,二叔和二弟比我更关心家里的银子,这事轮不到我来操心,他们肯定早就有所防备了。”
看着王琪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董珏还是忍不住劝道:“兄弟,不是我说。你爹一走,你奶奶和二叔肯定不会让你当家,你爹的那一份财产会不会分给你都不好说。你三叔虽然是个通情理的,但他毕竟回不来几次。再说,牵扯到分钱的买卖,亲兄弟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你们这种隔了一层的?反正你也抢不过王隆,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趁早为自己谋划谋划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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