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怔了一下,待要说什么,他却已经摇着扇子走远了。
关上门回屋,她眉就皱了起来。这个司先生越发古怪了……但她又不免去想,他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提醒吗?确实是提醒。她现在扮的是身量不足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偏好几个月过去了,她却一点都没长,放在有心人眼里,便是破绽了。
这人突然说这个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提了,却没准备追根问底,这个态度就耐人寻味了。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的好心?
宁清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想了。但既然她的错漏处被点了出来,她自然要做点什么,把这事给圆上。
于是第二天出门,她的鞋子里就垫了一双鞋垫。高虽然没高出多少,可好歹是有了些变化。另外,她还准备去配副药回来喝。她这身体其实也不过十几岁,以前一直都是营养不良,长的本就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矮上不少。按说女孩子到这会儿,身高也该定了型的,难以再长了。但若是药用的对,其实也还是能再长一长的。到也不必非要跟谁比个高,男子里也有个矮的,再加上鞋垫,想来也是够了。
实在不行,糊弄几年,她还可以功成身退嘛!
解决了身高问题,她便重新投入学习。
张家的小少爷在沐休日后便重回国子监读书了,只是这次他身边的仆人全都换了。换了两个看起来特别严肃,且孔武有力的大汉。一旦先生让放课,那两人就把他围了起来。猛一看,还以为是来看守他的。
说是看守也不错,只是看的不是张家小少爷,而是那些试图带坏他的人。这两人如同铜墙铁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但若是张小少爷自己欲跟什么人说话,他们却并不拦着。一时间那些纨绔们到是不敢上前,张小少爷到是跟其他人慢慢走近。
这事儿奇葩,动静也是不小。书院里又没有瞎子,自然人人都看到了。对这古怪的一幕,各种猜测的都有。
宁清隔壁桌的正好是一个特别爱八卦的少年,这人又非常热情,哪有新鲜事儿都跑不了他。这么好玩的一幕他自然不会错过,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跟着张家小少爷凑一起嘀嘀咕咕半天,之后就跟她说:“张相爷真乃爹中绝色。”害得她差点没被自己喝的茶水给呛死。
“你是说,那两人是张相爷给安排的?”
“正是。张小少爷说,他身边的两人犯了错,被罚去做别的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书童随侍,便将家里的护院叫了两个来凑数。”同桌少年摸着下巴:“不过,以本公子猜,张相爷怕是知道张小少爷跟那群人走的太近,所以出手了。”
张相爷此举可谓雷厉风行,就是有点不走寻常路。
而她也注意到那几个纨绔,他们大概是猜出了什么,脸色便有些不好。毕竟不管幕后的人谁,真正直面张相爷手段的,可是他们。
又过几天,那隔桌少年一大早就一脸苦色,直摇头感叹:“惨啊,真是惨啊!”
“谁惨?如何惨?”
“我是说那几位家里惨啊!”
却原来,昨天大朝,一位御史在朝廷上弹劾了一堆人,大到贪污受贿,草间人命。小到教子不严,子弟立身不正……把几个人愣是参了个彻底。
也不知道这里面哪条罪状碰了皇帝的那根弦,竟当场发起火来。直接把那几个被弹劾的官员全都罚了。
没重罚,至少没丢官丢爵,也没死人。可个个闭目思过,俸禄亦被罚个精光。其实这些都还好说,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丢了面子。
巧的很,被弹劾的这些人,正好是那几个纨绔的后台。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弹劾的人,还是被弹劾的人,他们其实都是忠郡王的人。忠郡王当场就懵了,完全不明白自己手下这些人怎么跟自己撕了起来。旁人也有些看不懂,这忠郡王一脉的人怎么内斗了起来?可不管因为什么,这对旁人总是好事。
只有皇帝不觉得,他有的是对忠郡王的失望。
忠郡王本人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了朝便找上张相爷……那位御史是张相爷的门生,是张相爷递进他手里的刀,之前曾为他把太子的好几名官员都给拉了下去,让他换上自己的人。如今这刀突然失了控,还转头扎了他一刀,他岂能不怒?理论是不能理论的,但他却要问个清楚明白。
张相爷并未多说,直接给了他一堆情报。
从那些纨绔引着他最小的儿子堕落,到他们是受了谁的命令,再到是谁下的令……虽然不是忠郡王亲自下令,可去传命令的却是他的心腹。
张相爷虽然因为女儿的原因,跟忠郡王是天然的同盟。但女儿哪里比得过小儿子?敢动他的小儿子,还是用这般阴私龌龊的手段,要毁了他的小儿子。他不扒掉那些人一层皮,他就白当这一国之相。
忠郡王看着这一切只觉头晕目眩:“这些……当真?”
“王爷可自已再让人去查,只是莫要信错了人,让不该插手的人插手。”对于忠郡王,张相爷也是失望的。如果这件事当真是他下的命令,那不说这当诛之心,目光亦是极其短浅。若是下面的人冒他之名行事,那下面的人是投来之后背叛也好,又或本来就是有主的来投,都是他识人不清,管束不力之过。一个连这么点人都掌控不了的人,真有能力掌管偌大的国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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