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寿宴过后,苏一箬的身份便也算是定了下来,赵予言忙完了手边的事儿,便隔三差五地来了大理寺少卿府。
临到了成婚前一日,大理寺少卿家的族人将苏一箬的妆奁送到了东宫,内务府设宴款待了送妆之人,场面一片其乐融融。
赵予言则在东宫内的书房立了一整夜,他心里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惆怅。
张启正知晓自家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便让人去将赵予言收在私库里的画轴展了出来,上头赫然画着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徐皇后。
赵予言瞧着瞧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整个人似浸在了无边无际的悲伤之中,令他无所遁形。
还是张启正在侧拿话劝解他道: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感念为殿下和太子妃高兴的。
而另一处的深宫里,林贵妃也同样辗转难眠,明日便是赵予言要娶太子妃的日子了,她本是想让成婚前将那苏一箬召到宫里来,再教一回她的规矩。
谁成想陛下竟出了面,不许她将那苏一箬传唤进宫。
陛下甚少有这般护着人的时候,林贵妃听了那话以后心里便酸涩的很儿,连带着林姑姑也被她迁怒了。
姑姑总是让本宫忍,如今忍着忍着她们都要大婚了,本宫却只能一回回地受磋磨。林贵妃幽怨万分地说道。
林姑姑听后自是堂皇地跪在了地上,嘴里只道:娘娘赎罪,是奴婢的不是。
到底是从小伺候自己到大的奶娘,不过是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林贵妃的心便软了,慌忙让林姑姑起来,并蹙起柳眉说道:本宫也不是怪姑姑的意思,只是明日太子大婚,本宫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何止是高兴不起来,她这两日已是连饭也用不下了。
林姑姑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便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娘娘您虽心悦殿下,可到底是于宗法人伦不合,况且陛下是那样的性子
林贵妃听了这话却也是一怔,眼眸中蓄着几分哀伤之意,这样的道理难道她不知晓?只是这些年若不靠着心里的绮念撑着,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该怎么撑下去?
本宫自然明白。林贵妃倔强地说道,她虽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哀伤之意。
自她被崇安帝宠幸的那一日起,便再没有了与赵予言的缘分。
本宫这般伤心,他只怕是到底也不知晓吧。林贵妃怅然地说道。
赵予言非但是不知晓她的心意,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即便是徐皇后的死与她无关,他也恨毒了自己。
你去御书房问一声,问问陛下今夜的动向,若是不去旁的嫔妃那儿,就说本宫请他来。林贵妃边说着边去那百鸟朝凤的插屏后寻出了西域进贡来的药丸。
听闻男子喝下后龙精虎锐,思绪也不似往昔那般清明。
林姑姑虽有心想劝解林贵妃几句,可抬眼瞧见她满是疮痍的眸子,却也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贵妃的日子已是这般艰难了,又何必要夺了她这些乐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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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赵予言一身明黄色的四爪蟒袍,越过一千步泰山阶后便踱步到了正元前,对着崇安帝和早已避居不出的太后娘娘,并后一步赶来的林贵妃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礼。
赵予言瞧见林贵妃的身影后,面色一下子沉郁了下来,只疑惑不解地望向崇安帝。
崇安帝眼下乌青一片,也不知该如何和自己的儿子解释他昨夜的行为,昨夜与贵妃痛快了一回后,一时过后便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痕。
便是他习惯了这般粗暴的方式,也觉得那伤痕太过唬人了一些,故林贵妃眼巴巴地说起了明日太子成婚前叩首一事时,他便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她一个贵妃是没有资格坐在正元殿前接受太子的叩拜的,若是如此做了,朝中大臣们便要以为这是自己要将林贵妃升为皇后的预兆了。
只是他既已允诺了,又怎么有反悔的机会?
赵予言立在那儿不住地拿眼神去望向崇安帝,神色阴狠的吓人,似是要崇安帝给个解释的意思。
崇安帝却避开了太子的目光,只捻着手里的佛珠,并不说话。
赵予言身旁的礼司监便轻声在旁提醒道:殿下,别误了吉时。
是了。
今日是他和苏一箬大婚的日子。
赵予言只得压下心中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的愤怒,照着礼司监的指示行了叩拜之礼。
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太子妃。①
大理寺少卿家的前路已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苏一箬便在宗室女眷的簇拥下上了八抬彩轿,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缀在八抬彩轿身后,引得京城众人瞩目围观。
八抬彩轿到了东宫门前,便由赵予言拿了玉杖撩开彩帘,并牵着太子妃的手走进东宫。
因着苏一箬怀有身孕的缘故,赵予言便让张启正免了那些累人的繁文缛节,只将拜堂留了下来。
拜完堂后,宗室女眷们本要闹一回洞房,好好瞧一眼太子妃的真容,却被赵予言身边的心腹总管张启正叫停。
他笑着说道:太子妃体弱,闹洞房这一回事便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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