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公子为此同西陵王很是僵持了一段时日……”石青饶有深意地说道:“至于西陵王最后为何肯打消了让晋公子留在西陵的想法,并让应王子和冬珠公主随同回京,我并未听公子提起过。”
不管他是否知情。却也只能将话说到这里了。
江樱面露思考之色。
西陵王会不会是不想因此同外甥闹得太僵,故明面上让了一步,暗下却是在打着拖延的主意?
让冬珠公主随晋大哥回京。是否抱有让二人培养感情的打算?
这些江樱自然都是无从得知的。
她亦不知做事目的性极强的晋大哥此番不远万里前去西陵,是否真的只是探亲那么简单。
“有想不通的地方就得去问呐——”孔先生忽然出声提醒道。
江樱抬起头来看着须发花白的老人。
先生的眼睛永远都是透彻却包含睿智的。让人一瞧便觉得宁静安定。
先生说的话,也都是从不曾出过错的。
可是这回,她却并不打算听先生的话,去问晋大哥这些话。
江樱微微抿了抿唇,看向泛吐着热气儿的瓷茶壶嘴儿。
……
七八日过去,除夕在人们翘首以盼的期盼中,不紧不慢的到来了。
天刚蒙蒙亮,京城各处的府邸民宅,家家户户都已打开了院门迎除夕。
梁家大宅里,江樱搅了用来粘对联的米糊,宋春风正踩着凳子往大厅的门梁上贴着横联儿,梁文青站的远远的,双手掐腰仰着脑袋瞎指挥着,一会儿“往左边一些”,一会儿“低了低了,再稍微高些”的咋呼着。
宋春风被她指挥的烦了,便要不耐烦的拌上几句嘴。
三人说说闹闹着,却也将各处的对联儿一个不漏的贴好了。
贴完了春联,在临吃早饭之前鸣了一小串儿鞭炮,吃罢了早饭之后,江樱便跟着庄氏回了江家大宅里。
一来是回来清扫一番,新年新气象,二来是过来前段时日重新修葺好的江家祠堂拜祭一番。
来到江家祖宅大门前,江樱从贴身的荷包中将钥匙取出。
庄氏抬头瞧了一眼两扇大门上的两张丧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连城有着家中重要的人离世,连续三年春节不能贴春联,只能在自家院门上贴上一对白色丧联的习俗。
而今日刚巧是江世筠过世的第三个除夕。
“按理来说这大过节的,你既在连城,本是该留在自家祖宅里过这个除夕才对的……但眼下家中半个人也无。奶娘到底也不忍心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原先想着我同你梁叔还有文青和春风干脆都陪你一同回来,在哪儿过不是过呢?可你梁叔说,怕你瞧着这满门的丧联会触景生情,反倒不好。所以奶娘才没答应你,你可别怪奶娘……”
“无妨。”江樱将门推开,边抬脚往里走边道:“奶娘不也说了吗。在哪儿过不是过?”
她本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奶娘和梁叔的用心。她自是能够体会的。
故人是该留在心底怀念的,但今日正值佳节,若因此扰的所有人都心生沉重。便是不应当了。
庄氏见她果真没有介意的意思,这才露了丝笑。
可越是往里走,望着眼前种种情形,却越发觉得心中不是个滋味了。
人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
何况又是在这物是人非的情形之下。
夫人早亡,老爷因病过世。而这世上同樱姐儿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大郎,早年却为了一桩只在口头上提了提的亲事,赌气出走至今都未有回来。
这些年,这孩子到底是去了哪里……
大郎生性固执。但同春风却是有几分相像的,虽然向往云游四海的生活,但却是个重情义的。当时出走不过只是一时意气,她原本想。最多不过一两年,这孩子便是得回来的。
可这都四五年的光景了……
虽不愿承认,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出了什么意外,致使大郎回不了家了……
想到此处,庄氏一时悲从中来,却又不敢在江樱面前表露出来,只得暗自忍泪。
二人将四下清扫打理了一番,去祠堂拜祭完之后,已要过了午时。
刚出了大门落好锁,迎面就见宋春风赶着马车过来了。
“庄婶,樱樱,梁叔让我来接你们回去!”宋春风龇牙笑着,看起来比吃了蜜还高兴。
庄氏见状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边要上马车边道:“过个年瞧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儿了——”
宋春风却摇头,笑的越发乐呵着讲道:“春月给我来信了!”
“呀,真的啊?”庄氏刚钻进马车里还没来得及坐下,陡然听得宋春月来了信,喜得动作都是一顿。
提了裙刚要上马车的江樱也惊喜不已,忙看向宋春风问道:“信上都说什么了?”
“我还没来及让梁叔给我念呢,喏,就在这儿,你帮我瞧瞧都春月写了什么给我——”宋春风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贴身放着的一封信笺,迫不及待地递到江樱手里。
江樱笑着拆开了来看。
庄氏也连忙将头探出马车外,等着江樱读信。
江樱将折的方方正正的信纸摊开了来。
从字迹来看应为男子所书。
想来该是周敬平按着春月的话来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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