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昨日一直昏迷到今日黎明时分才恢复的意识,一醒来面前黑洞洞的一片,可吓坏了好一阵,也将庄氏吓得丢了魂魄,直到大夫来看过,称是被烟熏的厉害了才导致暂时的失明,静养段时日便能恢复,这才骤然放下心来。
见江樱要站起身,庄氏连忙一把扶住江樱的手臂,这边孔先生却紧张地道:“快坐好,坐好!我又不是不认得出门的路,还需要你来带路?好生坐着就行了!”
说着便同庄氏合力将江樱重新扶坐了回去。
“是啊。你坐着好了,孔先生自有你梁叔来送——”庄氏的口气亦带着温柔的劝慰。
江樱也不再逞强让众人担心,老实地坐回去,只能笑着道:“那先生路上慢些走——”
话罢又转了转头,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方向对是不对,便道:“狄叔赶车的时候也看着些。”
站在与江樱的视线所对的方向截然相反处的狄叔见状嘴角不禁一抽,口气依旧不怎么和善地说道:“我这眼神可好使着呢。倒是你。听先生的话赶紧将眼睛给养好罢。”
“我知道,多谢狄叔关心。”江樱知道自己看错了方向,于是顺着狄叔声音的来源方向转了转脑袋。
狄叔想回撇着嘴回她一句。你想多了谁关心你了,但见眼上覆着白绸,且原本白嫩的脸颊上三四处烧伤的小姑娘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顿时就没了说冷话的心思。只道了句:“好生养着吧,我随先生先回去了。”
石青也欲上前嘱咐关心一番。可刚说两句便被狄叔一脸嫌弃地拉走了。
一瞧狄叔的眼神,竟是在嫌弃他废话太多,嫌他打搅到姑娘了。
石青觉得很委屈。
凭什么先生他可以交待,你也可以交待。却偏偏不许我交待几句?
狄叔却不管他委屈的眼神抗议,拉住一只胳膊就往外拽。
“改日再来看你,务必好生静心养着!”作为准祖父的孔弗又实在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先生。该回去了!”拽着石青的狄叔低声提醒道,若非是想给自家先生在人前留几分薄面。他一准儿是要折回去再将孔弗给拽走的!
怎么一老一少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江樱忍不住笑了,纵然看不见,却已能想象得出狄叔现如今该是怎样一种‘操碎了心’的表情,于是便催促着孔弗道:“先生赶紧回去吧,再晚些就赶不及吃午饭了——”
“对,对……”孔弗点着头,终也不再啰嗦,同江樱再次道了别,这才算挪开了步子。
江樱虽是看不见,却还是望向厅门的方向,‘目送’着孔弗和狄叔还有石青三人在梁平的陪同下出了花厅去。
“我去炖冰糖梨水!”梁文青自椅上起身,对宋春风粲然一笑,转身小跑着去厨房了。
宋春风的眉毛抖动了一番,拿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
本就因为昨日哭的太凶的缘故,头脑一直的发胀发疼,此刻被梁文青这么一烦,头不由越发地疼了。
但不想让江樱和庄氏扰心,宋春风便以自己下午还要去方家药行帮忙的籍口,提出了要去后头小憩片刻养养精神。
“是该好好歇歇了,如果方家药行那边儿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下午就别过去了,好好睡上半日。”庄氏说道。
宋春风含含糊糊地应下,又嘱咐江樱也回去好好歇着,这才抬脚出了花厅,朝着后厢房去了。
“这椅子太硬了,坐久了不舒服罢?”庄氏对江樱道:“奶娘扶你回房间躺软榻上歇着去——”
江樱点头道好。
她身上烧伤的地方虽然都不算太严重,但却有很多处,隔着衣料略一蹭到便钻心的疼,是以坐了这么久陪着众人说话,都不敢随便乱动。
“奶娘,我听文青说昨晚上我二叔来过了?”江樱边被庄氏扶着朝花厅外走,边开口问道。
“是来过了……”庄氏的口气竟是没了以往提及江家兄弟的那种怨愤,道:“守了两个多时辰,官差催得紧了才走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仔细地想一想,江世品同江世佑是有着很大的区分的。
江世佑是可以为了银子将侄女卖入青/楼的人,人品德行皆有着极大的纰漏,而江世品最大的错处便是早年好赌,并未真正做过伤害江樱的事情。
只是由于二人是双胞胎,又整日厮混在一起,庄氏懒得去细分,便干脆将江世品也划入了恶人的行列中去。
“江世佑死了,这场恩怨也算是了了……”庄氏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可惜了咱们的酒楼和老爷留下来的宅子要不回来了……”
江世品昨个儿痛哭流涕地认了错,将江樱离开连城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大概地说了。
此时见江樱想听,庄氏便转述给了她听。
庄氏说话不讲求顺序,随便捻起了一个话头儿,竟是先从青云庵里被宋春风抱着痛哭的那具女尸说了起来。
据江世品说,那位被江世佑拿刀子划花了脸且捅了好几刀的女子名叫绿珠,本是城东妓馆中的一名头牌姑娘,江世佑被其迷住了心窍,今年年初竟自己私下做主变卖了祖宅,卖来的银子一半便拿来为这位绿珠姑娘赎了身,而后将女子娶回了家中做小妾,谁知没过几天潇洒日子,绿珠竟然将他余下的钱财尽数偷去,偷偷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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