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不免又被他说得有些蠢蠢欲动了……
方才她经过一番纠结之后之所以选择动手,所抱有的是既然拿不准先生的意思,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弄的大家尴尬不说。很有可能还会辜负先生的一番苦心——毕竟在她严谨的分析之下。觉得先生让她动手的可能为六成,让她推拒的可能却只有四成。
而这一点细微的差距从何而来?
——是这货从直觉中推断而来的!
直觉便是孔先生应当是想让她抽晋觅一顿!
至于为什么手上的力气没控制住,一是因为江樱觉得做戏要做足。其二便是……是真的没控制好……
可纵然如此,也还是多少明白些事理的,不管晋余明怎么说,可晋觅毕竟还是晋家的大公子。打两下出出气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哪里真能当回事儿的揍。
“好了好了……”恍过神来的孔先生这才开口打了圆场。并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怪我这孙女儿没个轻重,怕是力气使的重了……”
“不重!”晋余明当即摇头道:“单薄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大力气,更何况这是阿觅该受的!只要江姑娘觉得消气了便好,如此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晋世子言重了……”孔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一面对仆人吩咐道:“快去给晋世子和晋大公子准备两身干净的衣物,再腾出一间客房来给晋大公子上药。”
这是消气了!
这是要不计前嫌了!
阿觅这打挨的值!值得很!
晋余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极快地掩去。换就一副踌躇的表情道:“实在不好麻烦孔先生……”
“这又何妨碍。”孔弗不以为意地道。
石青拿不解的眼神看了眼孔弗,但见师傅脸上神色如常。实在看不出真假,便只有附和道:“世子和公子这副形容回府,实有几分不妥,不然先在此更衣梳洗一番,回去之后也好不让晋公觉着我们行事不周……”
这话说的好听,再加上少年人又是一副笑模样,便给人一种十分谦逊有礼之感。
狄叔又有些想撇嘴了。
论逢场作戏,换脸翻篇儿不开罪人,他见过做的最好的便是石青了。
虽然先生说这是天生的大才,可他还是觉得有几分虚伪。
好像暗下埋暗坑的不是他,害的人父子俩一身污泥的另有他人一样,真是假惺惺的伪君子……狄叔毫不留情地吐槽着面前笑的儒雅无害的青衫少年。
晋余明闻言不免多看了一眼石青。
片刻之后,便冲孔弗拱手作礼道:“如此便有劳先生费心安排了。”
“世子见外。”孔弗笑吟吟的,风轻云淡吐出的一句话却是令几人齐齐瞠目结舌。
见外……?
这位老先生您确定没用错词儿吗!
在您这个身份上,这俩字儿可是万万不能随便拿来与人寒暄的啊!
但众人偏又明白孔弗是绝不可能说错了话的……
所以……
晋觅挨这两下挨出大便宜来了!
晋觅本人也被惊的一愣。
待回过味儿来之后,立即觉得背上的伤口并不是那么疼了!
这区区两道伤不仅换来了孔先生的原谅,还莫名其妙地拉近了关系!
意外之喜!
“是,孔先生说的是……某谢过先生!”晋余明喜不自胜,强自忍住要泄露出来的浓浓笑意,一把将地上的晋觅拉起,父子二人由仆人搀扶着跟清波馆老仆去了客房。
江樱目瞪口呆地瞧着父子二人虽然狼狈,却神似于捡了金子般欣喜的背影。
说好的世家清高与骄傲呢?
今日所见所闻,真的是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不,简直不止一次!
“师傅……”待晋余明与晋觅走得远了,石青方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孔弗。问道:“师傅您为何要让晋世子带晋公子去更衣擦药?”
“丑也出了,罪也请了,打也挨了,江丫头的气也出了……凡事讲求个礼尚往来,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咱们怎好让人家这副模样回家去?”孔弗答得合情合理。
石青不由地忐忑了。
师傅又瞬间恢复成尚礼的大圣人了……
又将自己从‘蓄意报复’的圈子里给摘出去了!
又留下他一个人没赶上趟儿了……!
孔弗见徒弟表情不大对劲,不禁心生疑窦。于是出言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瞒着为师?”
石青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暗坑……我统共埋了两条路。”
“哪两条?”然而孔弗话刚问出口,却已经心照不宣了……
不用回答了。他知道了。
“就是东巷和南街这两个道儿……”石青有些维诺起来。
孔弗幽幽叹了口气。
江樱怔了片刻之后,也跟着了然了。
孔先生所居住的清波馆位置偏僻,较主城尚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因四周方圆近百里内皆是孔家祖传下来的良田与屋宅。故四周并无比邻,东西南北几条大道儿也都是自家的。故这才任性到了想怎么挖怎么挖,不用担心殃及无辜路人的地步。
而南街和东巷是连接入城官道的必经之处,试想一番若是晋余明和晋觅来时是走的东巷遭受了‘埋伏’,那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返程之时势必会选择另外一条路,便也是南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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