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在所难免,可孔先生仍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曾如此震惊过!
“江姑娘,你这……”紧跟着走了过来的石青亦是惊诧万分。
看着这样狼狈的江樱,语塞如石青,不禁暗暗心惊着道,原来今日最出人意料的原来还不是晋公子……
饶是面瘫如狄叔,在此情此景之下,其面部表情也不禁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皲裂。
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一切都写在脸上了……
“先,先生……”作为‘肇事人’的江樱,内心的震惊并不比这师徒三人少到哪里去。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眼前分别已有数月的老人。
她也同样地死活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同先生重逢……
真是令人惭愧啊。
江樱满面羞愧,不知从何说起。
“这……”晋余明一头雾水,却又平添了几分紧张之感,看向一侧的晋擎云,用只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父亲,看来这丫鬟好像认识孔先生……”
晋擎云暗暗握紧了手指。见那两名还在禁锢着江樱的仆人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等着他的指示,晋擎云沉着脸拂了手。
两名仆从见状这才忙地将江樱放开。
晋擎云暗暗思索着。
这区区一个帮工,竟然也会识得孔先生这样的人物!
这下只怕要坏了事了。
处置一个下人本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这丫鬟不是普普通通的下人,且阴差阳错的,竟还同孔先生搭上了关系——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孔弗口气难掩心疼,伸手替江樱理了理凌乱无比的头发。却瞧见了她脸上的抓伤,近四五道细长的抓痕在小姑娘白嫩的脸颊上十分显眼。且还渗出了斑斑血迹来,孔弗的眉头顿时蹙成一团,问道:“该不是那两只丹顶鹤伤的吧?”
姑娘家的万一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江樱点头。而后略有些心虚地道:“我慌张之下,不慎将鹤给砍死了,另一只也伤的不轻……”
她也知道先生好鹤。
尤其是风姿绰约风雅的丹顶鹤。
之前在清平居的时候。先生若是在作画,便十有*是在画白鹤。
这下定觉得她暴殄天物了罢……
“砍得好!”
诶?
是谁在说话!
江樱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石青呆呆地看着自家师傅。只见老先生一副盛怒的模样,且还嫌上句话的意思表达的不够透彻一般,又补充道:“这等胡乱伤人的凶禽,毫无灵性可言,该砍!”
“先生……”江樱脸色复杂地看着孔弗,用眼神提醒着‘您要注意场合啊’这一讯息。
这老爷子犯起抽来她是知道的,可这么多人在呢,传了出去真的不会有损圣人的名声吗?
圣人不该是无悲无怒,温和恭孺的吗?
若因此令天下人心中的圣人形象破灭,那她的罪过可要比砍死丹顶鹤要来的重大太多了啊!
有了前面的经验,已经能够足够淡定面对这种情形的狄叔却已无力劝说,唯有暗暗捅了石青一把。
你是关门弟子你来管管你师傅!
石青一脸正色,看着血泊中一死一伤的两只丹顶鹤,道:“师傅说的没错,这等失了灵性的凶禽就该砍了,否则定会伤及更多的人!”
狄叔:“……”
这就是传说中的师徒同心?
得,他倒成了阻碍这对师徒宣扬正义的绊脚石了!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了还不行吗!
江樱望着包括晋国公在内的众人皆一副不可置信,大跌眼镜的模样,深深地担忧了。
她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今天就是打死她,她也绝不会出门的……
“晋国公,不知我这丫头犯了何事?须得让奴仆押着?贵府又打算如何处置?”孔弗转过身,看着晋擎云问道。
晋擎云哪里还瞧不出孔弗对这身份不明的小姑娘的重视,自是不能如实相告。
可方才奴仆押着这丫头的情形又被孔弗看了个正着,若想摘的干净,怕是没可能了。
晋觅的脸色已经成了奇异的青紫色。
他认出来了……
他认出这臭丫头是哪个了……
这不就是去年他去肃州求见孔先生,在清平居中得了孔先生那本甄之远手札,很得孔先生喜爱的那个丫头吗!
可她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又怎么会在府里做什么帮工?!
晋觅心底顿生不妙,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了自家祖父。
完了……
若是这丫头随意在孔先生跟前说两句什么,只怕他在孔先生面前的形象便毁于一旦了。说的好像原本他在孔先生心目中占据着极好极重要的印象一般……
若孔先生因此同晋家生出了隔阂,父亲和祖父都不会轻饶了他的!
晋擎云脸上却仍是一贯的稳重得体。在心底掂量了一番过后,开了口徐徐地说道:“我同余明赶到时,便见这丫鬟持刀砍伤了仙鹤,阿觅这孩子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这才叫人拿下了这丫鬟——”
简要地将此事经过阐明,却并未提及晋觅原本打算如何处置江樱。
毕竟这话若是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然而之所以选择说出实情。晋擎云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计较在的——与其粉饰一时的太平。倒不如坦荡些,也好过孔先生事后从那丫头口中得知真相,再从而看不起他晋家这敢做不敢当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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