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一直安静开车的司机没有回答。
这是特殊改装车,内部结构的驾驶位与后舱隔着金属挡板和密封箱,并不能透过后面车厢看到驾驶舱的情况。
车停在路边后就一直没有再发动。
四周很安静,只有车厢后面那个巨大的黑色密封箱里发出隐隐的水声。
白种男人感到一丝不对劲,朝左边一个手下使用眼神:你,下去看看。
穿着封闭隔离服的手下起身,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也没了声音。
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白种男人的手不动声色伸进衣服里,握住枪柄,阴鹫的眼神盯着对面的庞琛:是不是你在搞鬼?
庞琛也浑身紧绷,看见白种男人的手放在了腰间,一滴汗从他额头滑落,吞了吞口水:我钱还没拿到手,我能搞什么鬼。
那你下去看看。白种男人沉声命令他。
庞琛只得站起身,壯着胆子地往车门走去。
他在车门口探了探,见那刚才下车那个机构随行人员不知所踪,车不知因为什么故障歪歪栽在一个草丛边。
庞琛跳下去,正想去前面的驾驶座查看情况,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总算揪到你了。
庞琛听着那声音,浑身汗毛倒竖,从裤兜里掏出匕首,回身就刺了过去。
然而匕首刺了个空,一只手掌覆盖上来,落在他的天灵盖上。
庞琛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瞳孔朝天白眼一翻,整个人就成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车上剩下的两个人顿时警戒起来。
白种男人此时已经意识到出了纰漏,他们肯定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立即用锤子砸开前面的金属隔离挡板,试图爬到往前面的驾驶舱去将车开走。
胡须花白的老人拎着两具毫无意识的躯体扔上车,那穿封闭服的男人立即举着注射器朝他扑过来。
老人抬手一挥,将人挥出车外,摔出几米远。
那瘦子白种男人见状,立马回身,掏出腰间的枪朝他砰砰射了两下。
老人避开子弹,捡起滚落在车厢上的注射器,精准飞射到白种男人的眉心上。
白种男人顿时僵住,手无力一软,枪掉在地上。
几秒钟后,他身子往前一跪,头朝下栽倒了下来。
老人没有管他,几步跨上车,神色凝重地用那个锤子哐哐几下砸开淌着水声的密封黑箱。
黑箱被砸开,黑绿色的液体哗啦一下倾泻出来。
一条幻银色的鲛尾滑了出来。
原本那是多么美轮美奂灵动飘逸的尾翼,而现在,尾身上布满斑驳的血迹,一处处伤痕流着鲜红的血。
殷鸾倒在液泊中,眼眸半阖,奄奄一息。
小殿下!
乌先生急忙扑过去,将他扶起来,看着他满身的伤,心痛地道:您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殷鸿渊从后面赶过来,大步冲上车,看到殷鸾这幅模样,震怒无比:这群该死的东西,竟敢如此伤我侄儿。
他一定要让这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但现在殷鸿渊更担心的是殷鸾的伤:小乌,你快给他治伤。
乌先生替他检查伤势,半晌后神情凝重,沉叹一声:小殿下之前为采鲛珠给云舒小姐做王冠,从身上拔了九十九片鲛鳞下来。那些伤口还未痊愈,现在又遇上这种生化毒液,伤口被腐蚀,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殷鸿渊眉头紧锁:难怪。我就是说,以他的敏锐力,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凡人所暗伤。
原来是他身上早就带着伤。
一个鲛人族,从身上拔下一片鲛鳞就相当剜心剔骨一样疼。
他却生生拔下了九十九片,只为给他喜欢的女孩做一顶王冠。
殷鸾气息微弱,勉力睁开一丝眼缝,看着王叔和乌先生,用尽力气道:别、别让阿舒知道,不要让她担心说完晕了过去。
殷鸿渊抱着侄儿,心疼喟叹:真是个比我还痴情的傻小子。
乌先生道:二殿下,现如今小殿下这般情况,我须得带他回海底王宫养伤才行。继续留在岸上,他的伤势只会越来越坏。
殷鸿渊点头: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你速速带他回去,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善后。
好。
乌先生点头,将已经没法再变回人身的殷鸾背起来,迅速赶往大海。
殷鸿渊目送他们远去,转过头,凌厉冷冽的眼神看着车上的横七竖八躺倒的几人。
回到海角村后。
殷鸿渊站在路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小楼院落。
一道纤细人影站在院门边。
女子一身银裙,赤着双足。
她望着远方,目光遥遥,似在等着谁归来。
凄清的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纷飞的小雨不知何时飘满了她的发梢。
殷鸿渊沉沉叹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叔叔!云舒见到他,立即惊喜地问,您找到殷鸾了吗?
殷鸿渊颔首,眸光在她身上那件用鲛绡裁成的裙子扫过,又想到方才老乌说殷鸾拔下鲛鳞给她做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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