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卫之玠的记忆里有他也不足为怪。
只不过,谢宁觉得这时的许扶清未免也太瘦了,似乎一阵风过来就能吹倒一样,再看卫之玠,容貌虽也青涩,但看起来健康正常得多。
等了又等,她还是没等到许扶清开口,这是睡得太熟?叫也叫不醒?
而卫之玠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地继续等着。
好半晌,许扶清才缓缓地掀开眼皮,坐起来,俯视着卫之玠,眼珠轻转,像还没聚焦一般,怎么了?
卫之玠神色自若道:掌教寻你。
哦。许扶清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纤长的指骨一点一点地刮着树皮,直到皮肤泛红也没停下,我知道了。
顿了很久,他轻松跃下,走到卫之玠面前,弯着唇角问:她怎么每次都是派你来找我?你知道原因吗?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牵绊吗?谢宁听着这些话不由得猜想。
系统之所以给予她握手就能看到对方的记忆这个金手指,大概是因为原著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写出来,需要以这种方式来了解。
山间溪水潺潺流动着。
卫之玠看着他沉默不语,只是眼神有细微的变化。
许扶清轻轻地笑着,狐狸眼弯起好看的弧度,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病态血色,一边越过他一边说:她是要你我永远不要忘记那一天呢。
卫之玠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头。
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宁没来得及深思,又见卫之玠跟在许扶清后面,一同去见柳如叶。
*
一块墓碑出现在谢宁眼前,柳如叶背对着站在几步之远的许扶清和卫之玠,抬手抚摸着墓碑上面的字,眼圈微微泛红。
啪嗒,一滴眼泪砸落在碑座上。良久,柳如叶开口:清奴,来,给他上香叩首。
墓碑上雕刻着秦玉二字。
也就是说今天可能是他的忌日,谢宁看到这一幕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柳如叶当真是爱秦玉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抛开她以前做过的恶劣事来说,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罢了。
许扶清面上没什么表情,上香叩首于他仿佛只是揽天书院颁布的一个任务,做完一切后,又站回原位,要多漠然就有多漠然。
可谢宁又有疑问了,祭拜秦玉,带他的儿子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卫之玠也带过来?
一眨眼,画面变了。一阵巨大恐惧忽地朝她袭来,怕。
怕,怕,怕,怕。
心脏跳动剧烈,似乎在奋力地跑着,隐隐觉着一旦停下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样不是谢宁的情绪,而是这次记忆的主人公卫之玠的,不能停,不能停,她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
弦月挂在夜空中,冷冷的银光洒满大地,枝叶影影绰绰,她看见十岁的卫之玠狂跑着,慌不择路地穿过一棵又一棵高耸入云的树木。
汗浸湿了他身上的烂衣裳,也渗进了眼睛里。
酸疼难受。
记忆画面不一定是按顺序播放的,有时会杂乱无序,谢宁看得出这是卫之玠还没进揽天书院之前的记忆,因为很是瘦小,打扮得也像乞丐。
两名男子举着火把追卫之玠。
谢宁也跟着紧张起来,似自己也被他们追着。
一名男子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瞄准卫之玠的腿掷过去,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他吃痛一叫,无助地跌倒在地。
没过几秒,两名男子来到了卫之玠的身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又用力地扇了一巴掌,再不费余力地拖回去。
卫之玠吐出一口血沫,谢宁看得直皱眉。
太残忍了。
两名成年男子对一名小孩子拳脚相对,这个世界似跟地狱别无二般,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卫之玠被他们拖走。
谢宁此刻就像在看影片,里面的结局是早就拍好的。
无论结局是喜还是悲,她身为看影片的人无法改变。
接着,谢宁听到用石头掷卫之玠的男子骂骂咧咧道:逃什么逃,还辛苦我们大半夜把你抓回来,你看看秦家那个,可是安分得很。
话也不能这么说,秦家那个是要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殉葬,指不定是心甘情愿的,而他只是从外面来我们这儿又没爹没娘的小孩,不想死也情有可原。
秦家那个,秦家那个。
这四个字在谢宁脑海里循环播放,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许扶清。
你说,族长为何在临死前特意嘱咐族里面的人,陪葬之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儿子呢?他可是她的唯一儿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族长,是秦姝?她要自己的儿子殉葬......谢宁呼吸有些发颤。
半刻钟后,谢宁的确见到了八岁的许扶清,验证了自己刚刚的猜想,而卫之玠则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两名男子往棺材旁边一扔。
扔到了他的脚边。
许扶清面无表情地盘腿坐着,身后是供桌,上面摆着一盏插满数不清香烛的炉子,还有正燃烧着的红色蜡烛。
水银被装进陶器里,一罐又一罐地摆在长木桌上。
古代人认为被水银毒.死的殉葬者,尸体不会腐烂,且此举尤其能封住他们这些孩童体内的纯净之气,助墓主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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