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清显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拿着螺子黛,又弯下腰。
他腰间的红色腰带自然地垂下来,红色中衣的腰带跟外衣腰带不一样,比较细,像一根红线,恰好落到谢宁乖巧地搭在腿上的手背。
她缩了缩手。
却还是没有躲开那轻轻晃动的红色腰带。
接下来,谢宁没有再说话,像个木头人般地坐着,忽然,头顶传来许扶清的声音,张一下嘴。
胭脂纸在昏黄的灯下红得绮丽,他两指夹着它往她唇瓣送,后者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巴,胭脂纸被放到唇缝隙之间。
含住。许扶清调整了一下胭脂纸的位置。
好麻烦,谢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含住只在电视剧看过的胭脂纸。胭脂纸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他正拿着胭脂纸的外角,眼底倒映的也只有她。
谢宁一直都知道狐狸眼挺好看的,没想到许扶清的更好看,眼尾微微往上翘,目光流转间会隐隐透着魅惑。
抿一抿。在她出神的时候,许扶清将胭脂纸往里塞了塞。
谢宁听话地用力抿了一下唇。
不知为何,谢宁看着今晚的许扶清,想到了自己的大学室友的男朋友。
对方曾给谢宁的室友,也就是他的女朋友化妆,特地去学过的,化出来的妆又自然又美,她都自认为不如。
时间慢慢地过去。
到化妆的最后一步骤,就是贴花钿,许扶清将摸过胭脂纸的手仔细地洗了一遍,再擦干净,又拿起形状似血滴的花钿。
他端看了谢宁良久,又把花钿放回了妆奁。
并没贴花钿,因为她眉间有粉色的胎记,若不仔细看,跟普通花钿没太大的差别,甚至比花钿更漂亮。
谢宁呆呆地看着铜镜里如同换了一张脸的自己,几乎想尖叫。
我滴乖乖,这怎么那么像死人妆?
许扶清合上妆奁,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覆上她的脸,隔着一层厚到不能再厚的玉簪粉,泛冷的指尖抚摸着皮肤。
指腹慢慢地被染了一抹白。
谢宁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反正她是看到了,还有理由怀疑,只要自己一动,脸就会簌簌地掉粉。
谢宁,你看,是不是很好看?许扶清眼皮下垂,仿佛是真的没瞧见指下的玉簪粉,轻声地问她。
听言,谢宁眉头无意识地一皱。
少年下巴轻轻地搁到谢宁的另一头肩上,看了看铜镜里的两张脸。
他侧脸不小心碰到她,也沾了点玉簪粉,狐狸眼弯起来,面带微笑,换了一指尖去抚平她皱起来的眉。
小时候,我也经常化成这样呢。
指尖拿过朱砂笔,沾了沾红墨,笔尖落到谢宁微露出来的锁骨,许扶清垂目画着花儿,气息喷洒。
她双肩因受刺激微微拱起。
素雪千水裙微垂,堆滞着。
他一边画着花儿,一边说:不过我觉得这个妆化在我脸上不好看,但却觉得应该也会很适合你,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很适合。
谢宁声音干涩,忽脱口而出问:小夫子,你是不是打算在明天把我喂给蛊虫?
朱砂笔停了停,在锁骨窝落下一滴深深的红。
红蔓延开。
许扶清抬眼看她的表情,朱砂笔又动了,顺着锁骨而下,笔下的花瓣绽开,他笑出声,柔着嗓音反问: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在明天把你喂给蛊虫?
谢宁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眼睫飞快地眨了三下。
我觉得你会挑一个好日子。
朱砂笔又沾了沾红墨水,许扶清的头放低了一些,苍白的指尖很是灵活,语气平淡。
是吗,那你认为明天是什么好日子?
他垂眸看东西时,睫毛低着,生出的扇型阴影投落在高挺鼻梁两侧。
谢宁跟许扶清面对面,眼神情不自禁地放到那处,明天是小夫子的生辰,自然而然是个好日子。
许扶清嫌碍事,拉了一下,素雪千水裙更垂了,堆滞成昙花,她心口颤了颤,朱砂笔落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白玉上方。
白衬得红墨水画成的花儿更艳。
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弯起眉眼,若有所思道:你倒是第一个认为我的生辰是好日子的人。
怎么会呢?
谢宁从许扶清的记忆里看到过许正卿的一些行为,瞧着应该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儿子的,如此一来,怎会不好好地庆祝他的生辰?
你猜对一半,我的确是要挑个好日子,不过,明天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朱砂笔又回到锁骨,缓慢地描绘着,许扶清笑着又说:所以不是明天,你不用那么着急,该来的会来的。
听到不是明天,谢宁总算暂时松口气,都懒得纠正那句你不用那么着急,她才不急,但不跟他一般见识。
明天她的小命还在就成。
可如果不是明天的话,他大半夜拉自己化什么妆?谢宁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一幅画作好了,但红墨水尚未彻底干透,所以许扶清冰凉的长指沿着花儿的边缘抚摸而过,视线又放到铜镜上面,目光温柔地看谢宁。
可以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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