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和这个崖底灾星沾上干系的,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女身上, 等着她的回应。
夏浦心道:她是玄音城司家的嫡女,曾落入长哭崖, 被魔域人当做祭品献给了魔王。
他们之间应是有着契约。
她杀不了他。
长哭崖那个被带走的祭品,他们都还有印象。
就是因为那个祭品被带走, 才引起众人的纷纷猜测, 猜想那个沉寂了多年的封印是不是要生出变故。
众人面面相觑:祭品?她就是那个祭品?
她还活着, 居然没有死在崖底?
夏浦心饶是百岁之龄, 因保养得当,生得面容俊逸, 仙风道骨。
司娆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的服饰远比当日看见的二人穿的要繁复庄重得多。
奇异的是, 那一日覆寒溪身旁的人,她不认识。
他的模样却和眼前人的相貌有着几分相似。
司娆微微偏头,看着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几乎可以认定,要杀她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掌门。
众人的神色更加义愤填膺:你既然是被献祭过去的,就更应该知道他有多残暴
在崖底待了那么久,你一定没少被折磨吧?
众人瞬间脑补出,一身是血的孱弱少女被凶残的魔王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
再看向她的眼神顿时都多了几分同情:你一定很恨他吧?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拿起他身后的那把剑,一切都可以了解了。
你就算是死了,也是英勇的死去,整个修真界都会记得你的。
司娆:
他们在说些什么?
被折磨?
封印里除了贫瘠一点、无聊一点,却很平静,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
反倒是那些危及生命的危机,都是来自于阵外的人的。
见她仍是一脸置身事外的神情,蓬莱掌使忽地动了。
他手中那一面泛着银光的小镜子,曾用来指示阵法的轨迹,带着他们突破了黑殿外的重重禁制。
但此时,那一面镜子却无限放大,直到变作半人高。
再度动用力量,掌使面白如金纸,他眼中带着狠厉,咬着牙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你于他而言,不过是血食!
留你到今天,不过是因你能够平息他体内暴动的异火,暂且留你一命罢了。
平滑的镜面,仿佛落入了一枚石子,平静的镜面霎时间被打破,荡出一片波纹来。
有一团浓重的深黑的迷雾,仿佛被缓缓拨开。
司娆的眼神落在镜面上的第一眼,便感到一阵晕眩,好似被什么力量拉入了镜中一般。
蓬莱镜,与蓬莱神树齐名的宝物。
蓬莱神树能预知未来,但蓬莱镜却能照见前尘。
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洪流一般汹涌地灌入她的脑海中。
被异火灼烧神魂时,司娆都尚且能保持几分理智,但此时她却险些直接失去意识。
无他,伴随着记忆而来的,还有比那些模糊的画面更加浓烈的情绪向她涌来,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变得尤为清晰,也是整个寂静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黑暗、潮湿、疼痛。
司娆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流失而带来的寒冷和空虚。
身形消瘦的少年双手被绑缚在型架上,黑发凌乱披散,冷汗沾湿了鬓角。
那一张脸,分明精致如同极致的造物,却苍白得没有分毫血色,是一种虚弱得仿佛随时会逝去的白。
他看起来太过易碎。
唯独那一双眼,太冷、太厉!
仿佛能穿透寒夜,让一切污垢都无处掩藏。
在他的眼底,司娆看到了血。
她看到满地的血。
他从黑暗地底苏生,令海水倒灌,火光映红了天幕。
手中的深黑长剑沾染的血色,被雨水冲刷也洗不净上面的猩红。
蓬莱掌使的声音如同魔魅般在耳畔响起:看见了吗?那些人的下场,就将是我们的下场。
他深深地怨恨着这个世界,他只想让所有人一起毁灭。
包括你。
但是现在你还有机会
他放低了声音,仿佛诱哄一般地说道:现在只有你能够进去,只要你用他的剑,杀了他。
这一场浩劫,便会就此终止了。
你虽然会死在契约中,但想想你的父母亲人、你的朋友,他们都能活下来了啊。
重重声音,无孔不入一般。
杀了他!
杀了他!
你怎么还不动手杀
那一道诱哄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浓重黑暗中的幻境也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前透出一丝光。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蓬莱掌使忽地顿住了,他瞪大了眼,张大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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