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眼泪砸在他的手臂上。
她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像是羽毛一般拂过手臂,轻地得没有丝毫重量。
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当时,是不是疼死了
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仿佛受伤的人是她一般。
她在为他的遭遇难过。
认知到这一点,那颗沉寂的心脏跳动了一下,蓦地感到一阵迟滞的钝痛。
作者有话说:
下次一定是存稿箱定时更新(握拳)
第30章
微温的指尖, 带着她的体温,如同羽毛一般拂过。
苍淮垂眼。
被恶鬼啃噬又算什么?
光明圣洁的九重天上,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被信任的人亲手送进天牢, 近万年的囚禁,兵刑加诸于身。
身上的血仿佛无论如何都流不干。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快, 于是便不断地加深腕上的伤口, 直至深可见骨。
狞笑着的面孔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高高在上的神裔,也只能沦为他们养剑工具。
他们漠然地看着, 手中的每一把剑都浸透了鲜血的味道。
苍淮向来是没什么活着的实感的,哪怕是从生机断绝的神冢里复生,也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
他如幽魂一般游荡在这个世界。神冢怨气凝成的剑, 剑气无时无刻不在体内肆虐,皮下的血肉被摧毁,又再度生长。
死气与生气在体内对抗, 而这样的痛苦他早已习惯。
自他降生的那一日起, 就没有人期待他的生命,所有人都畏惧他、厌恶他, 恨不得他赶紧去死,却又暗暗觊觎着他的力量。
从未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眼前的人, 仅仅只是因为他还活着, 眼底就露出欣喜的神态来。
仿佛只是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件事, 便能带给她莫大的慰藉。
确定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身上也没有哪里残缺,司娆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 收回手指, 两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 仿佛还能看见上面染着的血色。
指尖情不自禁地收紧了,缓缓道:我一直很害怕,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这样死去了。
死后无人供奉,灵魂无处接引。
司娆喃喃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轻若羽毛一般的触感离开了,但苍淮仿佛还能感觉到留存在上面的体温。
他道:修士死后神魂消散,原本也无处接引。
总该有人记得,司娆轻声道,人死后消散于天地,只要还有人记得就不算真的死去。
幽深的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真的死去么
却见她又狐疑地凑了上来,仔细看他的脸色,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
之前你脸色一直很差,如今
司娆沉吟片刻,这个距离她连他半垂的睫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也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面色仍泛着病态的苍白,一副病弱的模样,仿佛不久于人世了。
司娆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但你看起来似乎好多了,像是能活得长久的模样。
苍淮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是么。
司娆望着面前苍白虚弱的脸,违心地应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说不定你能活得比我久。
他淡淡道:总是会死的,早晚也没什么区别。
他不是不能死,活了这么多个日夜,万年的时间过去。
连世界都变了个模样,异族也尽数从这个世界消亡。
他已经成了这个是世界的异类,是连天道都不能容忍的存在。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只恨不能重新把他塞回神冢里。
他不怕死,但眼前的人眼底却含着忧虑。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一句: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于是那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蓦地一亮。
我原本还想去长哭崖找你的,但是一出城就遇到一点意外,阴差阳错地进了长乐镇。
但你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是在封印里吗
那个张家小姐,好似一开始说的就是你们为何要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界里有两个闯入者,只是不知道另一人是谁。
苍淮眉梢微挑,在面前唤出了一面水镜。
他站在司娆的身侧,于是司娆看见了水镜中倒映出二人的模样。
他眉如墨画刀裁,五官精致到令人惊叹的地步,但眼中不化的冷意却给这张脸平添几分孤绝、冷峻之意。
另一侧的司娆,身形则要娇小许多,坐在床榻上也只到他的胸口。
司娆也看见了水镜中自己的模样,头发睡得凌乱,面上是未干的泪痕混合着一些血迹,衣襟前也洒下一大片暗色的血迹,模样是说不出的狼狈。
他们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但是眉心却有一模一样的幽浮花印记。
司娆看呆了一瞬,忽地意识到什么。
啊!
她面色一红,连忙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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