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当下反复无常的态度。
难不成,荆戈真的拥有另外两个世界上的记忆吗?如果拥有,那该怎么解释荆戈对自己的排斥呢。
话说回来,其他八位神明也并没有获得这个情报,他们在与荆戈的接触中,没有发现这四个灵魂碎片拥有彼此记忆的线索。
如果荆戈真的拥有记忆,那他一定是在隐瞒。
谢宴又深入想了几分,他知道荆戈拿走了两位神明的碎魂,这个人应当极度危险,但自他进入人类世界以来,他从未确切地感知到这份危险。
荆戈一定有不为他所知的东西,最明显的,他不知道荆戈拿走神明的碎魂,意欲何为。
荆戈还重创了多位神明,他对神明的敌意,究竟是来源于自我意识的觉醒,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谢宴之前并未想过这些,因为他可以回溯时间,把一切倒退到荆戈与所有神明接触以前,荆戈自然会因此失去记忆,所以,一直以来,谢宴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人类来相处。
但是,如果以荆戈拥有记忆为假设,一切将完全不同。
谢宴发现,他一旦去想这个问题,自己也会陷入一个怪圈,里面一团迷雾,每一个点都透着诡异,以一种他看不破的方式连接成一张阴森怒张的大网,仿佛要将他吞没。
谢宴惊出一身冷汗,黑暗的视野中晃过荆戈痛苦迷茫的眉眼,他恍了下神,心里一软。他放弃去深想,放弃在没有确切依据的情况下就怀疑荆戈。
谢宴甚至不愿再去触碰那张怪网,他心底隐隐有种预感,一旦去碰了,那会颠覆他对荆戈的所有印象。
他抓住荆戈的手,叹道:“陛下,你先放开微臣。”
荆戈蓦地收紧了手臂。
“疼。”
荆戈卸下了力道,缓缓放开对谢宴的桎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谢宴看了他两眼,从池中爬了上来,他将身上仅剩的碎布撕下来,垂眼看向水池中漂浮着的喜服和里衣。
“陛下撕了微臣的衣服,微臣该如何走出陛下的寝宫?”
荆戈定定看着他,那眼神已经趋于平静,没有让他恐慌的厌恶,也没有温柔和恋慕,荆戈心里酸涩难言,他走出浴池,闷声道:“朕找一套常服给你穿。”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刚刚的不愉快,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依旧凝滞。
谢宴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然后打破了沉默:“陛下,上次微臣提到的出京去寻药方之事,陛下是如何考量的?陛下如果下旨,微臣随时都能启程。”
荆戈动作一顿,呼吸又急促起来,他望着谢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京城?”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陛下体内之毒一日不除,微臣一日不得心安。”
听到这话,荆戈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他垂眸琢磨了半晌,“再过两日吧。朕需要准备准备。”
“呃……”谢宴直到收到圣旨,准备出发的那一日,才明白荆戈所谓的准备是何意。
他拂开马车上的帘布,一眼就看到狭窄的车厢里端坐着的那个人,他衣着朴素,却难掩贵气,托腮静静地望着他。
谢宴身子往后一侧,退了出去,他确认了一遍,这是府上为他准备的马车。
荆戈怎么在他车里?
不容他反应,一只浑厚有力的大手便探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车里。
谢宴表情抽搐了一下,低眉顺眼、恭恭敬敬道:“陛下,这是微臣的马车。”
荆戈嗯了一声,然后招呼外面的车夫:“出发。”
马车动了起来。
“陛下金尊玉体,实在坐不得微臣如此简陋的马车,微臣不胜惶恐,还请陛下责罚。”
他说的每句话,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听到荆戈耳朵里,都堪比嘲讽。
荆戈拂袖,打断了谢宴的话,“别再用‘陛下'这种称呼了,也别自称微臣,你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们吗?”
“呃……”角色代入得还挺快。
谢宴其实从看到他出现在马车里那一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偏要装糊涂。
“那该如何称呼?”
“你就叫我荆兄,或者,荆公子。”
“不知荆兄为何来坐我的马车,难道是与侍卫走丢了?需要小弟我送你回宫吗?”
荆戈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硬邦邦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要一同与你去寻找药方。”
谢宴虽然猜到了,可真听到荆戈这么说,他还是感到震惊和离谱。他往荆戈身边挪过去一点,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陛下,微臣应当说过,此行至少半年。难道陛下也要离京半年吗?陛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朕不是耳聋,也没有失忆,自然清楚。”
“你就当朕是微服私访了,朕就要跟着,天高路远,爱卿中途跑了怎么办?”
“陛下不信微臣?”
荆戈冷哼一声,“没有不信。”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谢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靠着车厢闭眼假寐。
荆戈盯着离自己老远的谢宴,刚刚他坐过来时那抹香气还萦绕未绝,荆戈却不大满意。
谢宴坐的那个位置睡觉并不舒服,这明显是刻意远离他。
难道还在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