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按着她的头,一定要她爱上谢灵玄,舍不得谢灵玄。
明明她清醒时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
你不是想归隐吗,等我回来咱们就走,再不问这些凡尘世事了。
温初弦讽说,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你都舍得下?
他唏嘘道,那些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啊。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抢?
他阖上双眼,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任他在人世间再是呼风唤雨,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微尘寸草般卑微的凡人罢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温初弦黯然。
从他的话语和神色之中,她感觉到,他很渴望她能答应和他一起归隐。
这样的要求,若在平时她肯定会冷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此刻,一想到拒绝之语,她的心头肉犹如被虫子咬啮般地钻心疼。
她痴痴怔怔道,我等你。
这话也不是她的本意,仿佛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操控她的嗓子,迫使她说出来的。
谢灵玄满意地爱抚着她,荡漾如春风一般。
嗯,我记着了。
左右不过十几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到时她和他远走高飞,远离谢府,也远离过去不堪的一切。
他会弃了谢灵玄这个名字,另给自己取一个,崭新开始。
他什么都不要了,把属于谢灵玄的那些东西都完璧归赵,他只想要她。
谢灵玄轻轻将她放平,她也没反抗。
娘子。
他知道她肩膀还有伤,并不敢太粗鲁。
自从温初弦受伤后,两人已经数日没有亲近过。
这次之后,又要很久见不了面了。
他会时时刻刻都想她的。
也希望,她如他想她那般,想他。
谢灵玄翌日便要走了。
他身为当朝右相,走公差原是常有之事,倒不必多大惊小怪。
临别时,他单独唤来了暗卫。
将那人放了吧。
之前为了抓出细作黛青,那人曾代替他与黛青共度了几个晚上,作为回报,那人要求他放一条生路。
暗卫犹豫,公子何不斩草除根?
若是再出了那日的刺杀之事,该如何是好。
谢灵玄却有自己的思量。
不了,不可言而无信,你们以后也不必再跟着他了。
吩咐完暗卫后,谢灵玄来到水云居,与温初弦辞别。
姑娘依偎在他怀中,恋恋难舍的样子,亦真亦假。
谢灵玄的手心贴在她的心口,想起近来给她吃的那些东西,忽然有种罪恶感。
他这么做,也许太卑鄙了些。
但是没办法,他要她。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只能是他的。
左右他今生已十恶不赦了,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夫妻二人,就此别离。
温初弦目送谢灵玄离去,他一走,她的心口便没那么疼了。
她宛如从盲目的热忱中脱身出来,终于又恢复冷静了。
汐月将避子汤端来给她喝,昨夜两人同房,还没用药呢。
温初弦怕怀上谢灵玄的孩子,多喝了小半碗,弄得舌根儿又甜又涩,胀得难受。
汐月盯着她那副严肃的神色,实在不知她这是何苦。若是被长公主知道她和公子一直避子,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喝罢了药,温初弦开始盘算自己的计划。
谢灵玄走了,谢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只要避开他的那些眼线,她一定可以找出幽禁玄哥哥的地方,把玄哥哥救出来。
温初弦去了藏书阁看书,汐月不放心,怕公子不在她又动了歪心思,便一眨不眨地站在藏书阁外守着,监视温初弦。
温初弦暗暗叫苦,汐月这丫头着实对谢灵玄一等一的忠心,在汐月的眼皮子底下做些隐蔽的勾当,并不太容易。
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循规蹈矩。眼看着日子飞快流逝,谢灵玄就要回长安来了,温初弦内心甚为焦急。
第十三日头上,终于叫她寻到了机会,单独进入书房。
她来到机括旁,按谢灵玄那日的办法如法炮制,地牢果然再次缓缓打开。
温初弦心跳得厉害,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持灯台进去。
越往下走越黑,她好担心身后的石门会忽然关上,把她永远困在这地牢中。
希望一切无恙
地牢虽阴暗,却也并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循着石阶一直下到了地底,来到谢灵玄那日带她来的地方。
那间曾囚困刺客的牢室已空了,只剩下一些残余的血迹和绳索。
温初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进一步靠前,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关着什么其他的人,忽然听到一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寂静的地牢中,这声呼吸听得分外清楚。
温初弦沁出了冷汗。
谁?
有个人,躲在了墙壁背后。
温初弦腿有点发软,但还靠上前去。
那人仿佛更怕她,脚步不住躲闪,直到避无可避,才跌跌撞撞闪出来,双手捂住头,痛苦地做出一副遮挡的姿势,仿佛怕温初弦殴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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