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热情,也冲淡了姜窈出嫁的那抹伤感,全然沉浸在这喜庆里头。
礼成之后,已是暮色四合之时,姜窈晕头转向地被人簇拥着去了喜房。
裴家的亲近的亲眷们似乎都来了此处,总之呜呜泱泱的,全是人。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几乎都是在打趣裴珏的。
周氏身为裴珏的长嫂,打趣声尤为明显,慎之,这如花似玉的媳妇总算娶回来了,你可要加把劲,争取三年抱俩啊。
周围有不少人附和周氏这话。
姜窈听了脸热,又听得裴珏心情颇好地应了周氏这话:那就承长嫂吉言了。
他说得大方又坦然,越发让姜窈羞赧,暗恼裴珏脸皮厚。
她恼了,其他人却笑得更开怀了。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梁氏。
她强颜欢笑地与众人站在一处,听到周围刺耳的笑声,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她是裴珏的三嫂,没理由离开,纵然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待着。
喜娘已经在催促裴珏取下姜窈的喜扇了。
姜窈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的余光瞥见裴珏那修长的手探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取走了她的喜扇。
两人登时四目相对。
姜窈的真容露出来时,不管是见过她亦或是没见过她的人,皆发出了感叹声,盛赞她貌美。
旁人的赞美,姜窈并不在意。她可还记得自己这会儿是浓妆艳抹的,她只在意裴珏会怎么看。
她紧盯着裴珏的神色,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惊艳。
他笑意直达眼底,拿过合卺酒、坐在姜窈身边,与她低声耳语:窈窈真美。
姜窈红着脸,小声嘀咕:我还怕你认不出我来呢。
她说得小声,裴珏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失笑,他怎么会认不出她?这也太小瞧他了。
裴珏但笑不语,只把合卺酒递给姜窈,与她共饮。
喝过合卺酒后,喜娘又端上了好些吉祥意头好的物件儿,姜窈与裴珏二人皆依着喜娘的意思做了。
至此,喜房里需完成的礼也结束了,众女眷极有默契地先后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姜窈与裴珏二人。
姜窈忽然紧张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龙凤烛,有些结巴地问裴珏:郎君怎的还坐着?不出去待客的么?
昨晚余氏便与姜窈说过了,大婚之日,裴珏是要去待客的。
裴珏没动,反而暗哑着声音道:不去,他们都知道我受伤了,不能饮酒,诸位兄长代我敬酒便可。
姜窈听了这话,顿时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紧张地问裴珏:郎君的伤还没好吗?
裴珏没回答她有没有好,只在姜窈既诧异又羞涩的眼神里脱了衣裳,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在她耳边呢喃:窈窈何不亲自检查一番?
静谧的屋子里,龙凤烛的火光打在裴珏脸颊上,给他平添了一抹柔色。
或许是裴珏太过柔情似水,或许是姜窈太想知道裴珏到底有没有好全乎,她竟然受了蛊惑一般,替裴珏解开了里衣。
她没注意到,她每解开一层,裴珏的呼吸便重一分。
正当她要解开最后一层时,外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叩门声。
姜窈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倏地把手收了回去。裴珏却捉住了她的手腕,有些委屈地问:窈窈怎么不继续了?不想看我的伤了?
姜窈的眼神瞟着门口,支支吾吾地道:有、有人敲门。
裴珏真是烦死了这会儿来敲门的人,真是没点眼力见儿。
他倒是想让姜窈别管,可外头那人又敲了两声。
姜窈推了推裴珏,道:郎君,先让她进来吧。
就算不让外头的人进来,也得应声啊。
裴珏遂合了衣裳,沉声唤人进屋。
那人是裴珏院子里的一个老嬷嬷,姓秦,平日里管着裴珏陶然居里的小厮和其他仆妇,还算有些脸面。
但再怎么有脸面,秦嬷嬷在裴珏跟前是不敢造次的。
她躬身而立,询问两位主子是否要进膳。
裴珏是不想进膳的,他的大餐就在旁边,还用进其他的么?
但他担心姜窈肚饿,遂问了她的意思。
姜窈这一整天就用了早膳,中途确实饿得紧,但这会儿却没感觉饿了。
况且这会儿夜深了,她担心这会儿进食会撑得睡不着,于是也摇了摇头。
既然她也不用,裴珏便让秦嬷嬷出去,但也没忘了叮嘱她把饭菜在灶上煨着。
姜窈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疑惑地问他:郎君不是不饿?为何要煨着饭菜?
裴珏揽着她,头枕在她的肩上,道:兴许一会儿就饿了。窈窈放心,我早就吩咐他们备好你爱吃的了,一会儿进食也不必担心不合胃口。
姜窈心道,她这会儿没饿,待会儿睡着了就更不会饿了。
她没再与裴珏纠缠饿与不饿的问题,只让裴珏别缠着她,她要唤阿云她们进屋给她取下珠钗、放下发髻,再把脸给洗干净。
至于裴珏的伤?姜窈看了眼精神头颇好、面色红润的裴珏,也知道他是好全乎了。
裴珏不乐意再让人进屋,自告奋勇地要替姜窈取珠钗,姜窈倒也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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