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陆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醉酒后的事,她早已不记得。
陆莹蹙了蹙眉,她翻身起来时,被子从肩头滑了下来,莎草进来时,恰好瞧见她颈部的痕迹。
莎草唬了一跳,瞳孔都不由睁大了些,陆莹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连她都吓了一跳。
莎草慌忙移开了目光,低声道:昨日太子妃睡下后,奴婢去了偏殿,一直在照看小皇孙,听木槿说太子来了宜春宫,他昨晚歇在您这儿。
莎草脸颊发烫,根本不敢多瞧。
陆莹只得让莎草选了件高领衣服。待木槿端着温水进来时,她才问了一句,他何时来的?
约莫亥时。
平日亥时,陆莹才沐浴,昨晚因醉酒,才睡得有些早,谁料他竟又来了宜春宫。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前晚,他负气离开时,她甚至以为他再不会过来。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吗?
陆莹讽刺地笑了笑。
因为皇上生病之事,安安的满月宴也没办,庄嫔和许姣等人再次送了贺礼过来。
许姣这次送的是一个长命锁,木槿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要脸,随即才道:竟还好意思送贺礼过来,脸皮倒是厚。
被陆莹瞪了一眼,她才赶忙住嘴。
陆莹让她们将贺礼都收入了库房,根本没让安安碰,安安年龄尚小,除了他真正满月时,太子送的那枚玉佩,陆莹什么都没让他戴。
满月意味着,她已坐好月子,可以出现在众人跟前。
不等陆莹召见东宫众人,东宫的掌事姑姑,李姑姑便来求见,陆莹在小厅召见的她。
李姑姑请完安,才笑道:尚未恭喜太子妃喜诞麟儿。
她贺喜了一番,才请罪道:之前,太子妃有孕在身,老奴也不敢前来打扰,如今太子妃做完了月子,有些事需要您拿主意,老奴才跑了过来,若是扰了太子妃休息,求太子妃谅解。
她嘴上说着求谅解,神色却很平静。
她出身名门,入宫没几年就成了女官,太子十岁那年,她就被调到了东宫,最近几年,她一直掌管着东宫的庶务,哪怕表面上还算恭敬,她骨子里或多或少有些骄傲。
陆莹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本宫嫁入东宫后,就本该掌管东宫,奈何身子不争气,才一直麻烦李姑姑至今,如今本宫已出月子,也理应接管东宫,李姑姑但说无妨。
李姑姑闻言,眼睫不由一动,垂眸道:旁的事,老奴都已处理好,唯有许姑娘一事,太子尚未给她位份,眼瞅着要制秋衣,还有她的日用开销,奴婢不知该按哪个位份走,干脆找您拿拿主意。
后宫各项开销皆与位份有关,好比皇太后,她的年例和日用是最高的,皇后则次之,太子妃再少些,许姣原本虽住在东宫,待遇比宫女强不了多少,如今她入了太子的眼,再按之前走,自然不妥。
李姑姑是怕万一得罪许姣,太子之前一直不近女色,如今两次三番将许姣召去崇仁殿,定然宠爱有加。她怕许姣万一在太子跟前吹枕头风,才迟迟不敢下决定。
她又不好拿这等小事打扰太子,才来寻的陆莹,说白了,不过是想找陆莹担风险,若是哪里不妥,日后万一太子责备,她还能拿太子妃当挡箭牌。
陆莹不傻,自然瞧出了她的打算,她似笑非笑道:这等小事李姑姑都要寻本宫拿主意?若是难堪重任,不若将全部事宜,直接交由本宫处理。
刚入东宫时,宋公公曾说过,陆莹若有时间,就让李姑姑将东宫事宜交给她掌管,李姑姑根本没有放权的意思,当时,陆莹有孕在身,也清楚后期无法见外人,就随她去了,谁料,她竟又拿她当傻子。
李姑姑冷汗都掉了下来,连忙道:奴婢心中已有章程,是怕太子妃万一有旁的想法,才来询问您一下。
这话,就仿佛她是来投诚来了,是陆莹不识好歹。
陆莹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李姑姑心中既有章程,尽管放手去做,本宫还需再养几日身子,就劳烦李姑姑再掌管几日,五日后将全部账本送来即可。
李姑姑退下后,脸上才有些难看。根本没料到,她一出月子,就会发难。还五日后将账本交给她,真交给她,她哪能驾驭得了?定然管得一塌糊涂。
李姑姑掌管东宫几年,自认将东宫打理得无不妥帖,几年间从未出过错,人在高位惯了,她哪里甘心放权?若是陆莹身份高些,她兴许会服气,偏偏陆莹出身很低,小门小户的女子,不学个一两年,岂能管好东宫?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计,眸色微微转暗,心想,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径直去了崇仁殿,就算是她,没有通传前,也只能在崇仁殿外候着,她毕竟掌管着各项杂物,侍卫便替她通传了一声,将此事禀告给了宋公公,至于是否要告诉太子,则由宋公公决定。
宋公公走了出来,直接问道:有何事要禀?
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算是太子的半个长辈,在他跟前,李姑姑自然再恭敬不过,她低声禀告道:事关太子妃,人多眼杂,奴婢不敢妄言,待太子闲暇时,宋公公帮奴婢通传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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