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轻声唤道:阿爹,大哥。
她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温大人看得明白,一边让温成文先回去,一边问道:你阿娘把你打发出来了?
温虞轻轻点了点头,嗯,阿娘说让女儿来见过阿爹,便回去。
她说好不该将自个儿的委屈流露出来,话语中却仍是不自觉地委屈。
温大人长叹一口气,他家夫人心病已生,原是想要把女儿给叫回来,就能宽解一二,而今看来,那心病岂是这般容易治好的?
你莫生你阿娘的气。
她不是不想多留你。
她只是不想让你多担忧罢了。
温虞心中依然难受,她抿着唇,半晌才道:女儿明白的。
女儿怎么会生阿娘的气。
温大人也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只好道:同阿爹一道用过晚膳,再回去,可好?
好。温虞轻声应道,心里头还是难过的很。
从前,她其实也有许多难过的时候。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听她阿娘那般赶她离开,她便格外的难过起来。
温家的晚膳自来也简单,从前便是一家人一处用膳,而今温成文陪着媳妇儿养胎,便在自个儿院中用膳,温夫人又病了卧床休息着,温成言到了,却不见温成云人影。
阿云呢?温虞有些好奇,怎么不见他人?
温成言眼看着就要开口,他呀
咳咳温大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说道:那臭小子整日里往外头跑,一点儿念书的心思都没有,我罚他在屋中抄书,一日抄不完,一日不准出来。
不用搭理他。
也不要替他求情。
说话间,温大人朝二儿子使了个眼色,警告他不许多嘴。
温成言耸耸肩,不说就不说。反正被关着不许出门的也不是他,把阿娘气病了还挨了一顿打的也不是他。
父子二人打了个眉眼官司,温虞心里头还失落着,也不曾发现。
温成云一年到头来,总要被罚禁足好几回,也不差这一次。
只他们三个人一处用膳,就显得格外冷清,吃起来也没滋没味极了。
待用过了晚膳,外头天色是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笼,温大人略送了送,便被温虞叫住,阿爹留步吧,您别送我了。
温大人作罢,再送便要将女儿给送到大门口了,你也不必担心你。
温虞颔首,浅浅一笑,嗯,等得空了,我再回来探望您同阿娘。可何时才能名正言顺的回来呢?
她屈膝一拜,方提了裙,缓缓往外走着。
待温虞走远,温大人才收回了目光,欲打算回房去看他夫人。不想他刚一转身,就瞧见温成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吊儿郎当的站着,爹,您说您何必让阿虞回来走这一趟,非但没能让阿娘高兴,反倒也让阿虞伤心,何必呢?
对着儿子,温大人就没有那么好气性了,见着温成言这副模样,暴脾气一上来,眉毛一竖,就要上去揍人,格老子的,臭小子,谁准你这样跟老子说话的?
爹,您可是兵部侍郎,您得保持体面。温成言仗着年轻,身手矫健连忙躲,一边躲一边回头朝着温大人大喊。
追了两三步,温成言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温大人停下了脚步,看过两旁皆低头垂目避开的奴仆,咳了一声,板正了脸,背着手往正房去了。
白嬷嬷领着屋中众人同他行礼,温大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房中便只剩下了温大人和温夫人夫妻二人。
温夫人缓缓睁开了双眼,轻声问道:夫君,阿虞走了吗?
嗯,刚走不久。温大人走上前去扶着她坐起来,又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捂住,看向她时,神色柔和下来,青娘,你是不是心里怪我今日让阿虞回来这一趟?
我是想让你看看阿虞这些年来一向孝顺你,又怎么会对你生怨。
你且放心才好。
温夫人苦笑:我怎会怪夫君呢?
我知夫君是想让我高兴些罢了。
阿虞她也从来都不曾怨过我。
二人成婚快有三十载,半世夫妻了,这些年来从未吵过嘴,红过脸,彼此心意相通,温大人的一番良苦苦心,温夫人当然明白。
温大人年轻时也是个暴脾气,同温夫人成婚后,却从来都没对温夫人动过怒,一应是顺着温夫人的心思。
*
温成言却是走进了温成云的院子里头。
温成云苦着脸,他浑身上下都是挨了温大人揍的痕迹,左边脸肿着,喝口水都忍不住龇牙咧嘴。
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坐着就浑身难受,可偏偏又被罚抄书,抄上一百遍,不抄完就不准再出院子,可真是让他受尽了折磨。
他忍不住龇着牙喝水,就听见身后传来嘲笑声。不免回头,苦兮兮道:二哥,你看笑话看了两三日了,还没看够?
温成言倚着墙,双手环胸,啧啧两声,看你的笑话怎么看得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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