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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见一面吧”
    那是一张一眼就能看出来,画面中的叁个人是一家叁口的合照。
    照片上的一家叁口明显感情很好,小孩年纪还很小,被大人抱在怀里,映在画面中央,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家庭美满”四个大字,就好像写在他们的脸上。
    而楚原却在看清那叁张人脸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背后传来人的声响,他下意识就将照片翻了过来,藏进怀里。
    他知道自己此刻表情一定说不上好看,因此一口气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里。但好在,对方明显被满床的芍药花吸引走了注意力,脸色比他还要不对劲。
    男人的瞳孔明显动摇得很厉害,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轻声梦呓一般,但是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就算在此刻空气都仿佛寂静到凝固的房间内,他都听不清李禾到底在喃喃着什么。
    说实话他还没见过这个喜怒都不怎么形于色的男人脆弱成这副样子。
    不过这片刻的空隙倒是让他的头脑飞快冷静下来。
    那一张照片……抛开内容不谈,明显是任晴为了动摇他才故意放在这儿的,虽然还不清楚任晴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从李禾动摇如斯的样子来看,不像和任晴串通好的,也就是说,就算是任晴,可能也没想到李禾会跟他一起过来。
    那他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逼迫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思考。
    最后,他轻唤了一声,“叔。”
    男人仿佛突然从噩梦中被唤醒一般,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开脸“咳”了一声,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怎么了?”
    “你说,”他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朵芍药,把玩在指尖,缓缓道,“任晴现在把这栋房子拿出来,是想给我看什么?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
    “你觉得他是在警告我吗?说实话,我搞不懂你们家那个小少爷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不过好像他从小就是个怪胎吧,其实我也挺怕他的。”
    他第一次听到任晴的名字,还是从骆照银的一位客人那里,那人穿金戴银,眉眼都是一副有钱人的跋扈模样,然而提到任晴的时候,眼里也会流露出一点畏缩,毕竟,在骆照银的那群客人眼里,任晴可以说的上是声名远扬——一个行事异常的小疯子,偏偏又是任家唯一的继承人。
    “能避则避,避不过的话也千万别惹他,不然他疯起来真的不知道会干什么。”这是那个人的原话。
    李禾闻言眉毛微微皱了皱,他看到了,不过反倒朝对方笑了笑。
    “你知道,我只是想找骆照银而已,至于要怎么报复她,那都是找到之后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跟任晴能扯上的关系不大,毕竟他们两个的母子关系据我了解也不是很和谐的样子。但是……他现在这样,我反倒有点拿不准了。”
    他说着,顿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上的花又随手一扔,抬头看向李禾的眼睛,话锋一转道:“叔,你还记得……嗯,大概是十年前?我有一次重伤住院的事情吗?”
    李禾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那年,在骆照银一如既往叫了很多人来家里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接到楚原的电话,电话对面少年的声音奄奄一息,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是道歉一会儿又是永别的,吓得他都没来得及跟小姐说一声就连忙赶了过去,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倒在血泊里,已然不省人事的样子。
    刀扎进腹部引起的大出血,要是他再晚到一点,后果都不堪想象。
    而那几天,他在ICU里生命垂危了多久,他就在ICU外面枯坐了多久。
    只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自己,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把他伤成那样。
    楚原见他点头,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但是视线始终牢牢地盯着男人的眼睛,说:“你还记得当时答应过我什么吗?”
    ——在病房里,楚原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曾经答应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只要他能帮他,就一定会帮他的。
    “小楚……”李禾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但是你知道,这必须是在你不会伤害到任晴少爷和任鸢小姐的情况下。”
    “我当然知道。”他飞快便接道,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了,又笑了笑,才说,“我也不想跟他,当然也不想跟你对着干的。”
    “只是,我现在有一个小小的猜想,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
    任鸢几乎在那个未知来电响起的瞬间就按下了接听。
    对面,是那人一如既往懒懒散散的声音。
    “哟,大小姐,电话接的挺快的嘛,难不成是一直在等着吗?”
    任鸢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察觉到自己心底意外地还松了口气,她连忙咬了咬唇打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才颤抖着开口:“你去哪了,我去了学校,结果他们告诉我你的打工已经结束了。”
    “看来你是在找我,那说明,你已经有答案了?”
    ……答案。
    说实话,她还没有答案。
    只是在得知那栋房子被卖给他之后,就有打心底里的恐惧难以自控地生起,迫使着她想方设法去找这个她明明讨厌至极的人。
    她的沉默好像已经代替话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只听他轻哼了一声,像是笑了一下。
    “那就是为了那栋房子啊。”
    “……”
    “我前两天去看过了,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确实是挺有趣的东西呢。”
    “你……你看到了什么?”她感觉,她好像得非常用力才能把句子中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面挤出来。
    然而随着电流传来的只有对方轻笑了两声的声音。
    “出来见一面吧,任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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