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听得头疼,额角青筋抽了抽,冷呵了一声:
朕是偏心你,还是偏心她,你心中不清楚?
所有的人在皇嗣面前都要退让,余才人害她未果,陆煜仍在余才人生产当天给其降位,若将顾晗换成旁人,且瞧他会不会这么做。
顾晗恼着眼眸看他:那皇上是何意?
陆煜瞧不得她这副模样,顿时一点脾气都没了,无奈地提点了句:
你想想,小皇子养在了何处。
小皇子养在了叶修容宫中,前朝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也因有小皇子做纽扣,叶修容和余才人必不可免地会形成同盟,有叶修容在,顾晗想针对余才人,又能讨得了几分好?
只是这些话,陆煜不能掰碎了和顾晗说。
他的确偏心顾晗,但叶修容和余才人同样是后宫妃嫔,他能提点至此,已然是真的怜惜顾晗几分了。
顾晗扯着帕子,仍恹恹地垂着眼睑,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其实该出的气,顾晗都出得差不多了,可皇上不知晓这些实情,她总要在皇上面前作出几分样子。
好半晌,她不说话,陆煜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问:
还是不高兴?
顾晗转过脸,堪声说:嫔妾愿意听皇上的,可就是如此,她们才觉得嫔妾好欺负。
陆煜一时噎住,被她说得根本反驳不了。
稍顿,陆煜才说:
罢了。
只要她做得不过分,叶修容也不会多管闲事,再说,总归有他在呢,的确没有那个道理叫她一直忍让着。
免得叫人看轻了她,越发不把她放在眼中。
第57章
殿内燃着熏香烟雾袅袅,陆煜话音甫落,顾晗就几不可察地捏紧了手帕,直到出了养心殿,仪仗都抬了很远,她才倏然呼出一口气。
她双手捂脸,有那么一刹间,她就好似懂得了为何那么多人对皇上倾心。
顾晗曾很纳闷,明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为何总有些人不自量力地对皇上动了心?
如今她才明白,皇上这般的地位,他若真的有心对一个人好,很少有人能在其中不迷失自己,哪怕是顾晗,在听见皇上那句无奈的罢了时,心脏都狠狠跳动了下。
顾晗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冷静地抬手拍了拍脸,保持住清醒。
昭嫔前往养心殿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挽夕殿中,容宝林屏退了所有宫人,穿着一袭素雅的裙装,她抬手挽花,纤细的腰肢略弯折,软得不可思议。
一舞终,容宝林狠狠地松了口气,她额头溢出汗珠。
养心殿的消息传来,她也只是一顿,就若无其事地问:适才我跳得如何?
小久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才说:
主子腰肢纤细柔软,无一不好。
小久未曾读过书,说不出什么好词好诗,这般评价对于她来说,已然是最好了,容宝林心知肚明,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轻喘着气,抬头看向铜镜,铜镜中印出的女子面容姣好,透着分红润,就似桃花印面,铜镜中的女子已经称得上美人,但容宝林只是抿紧了唇。
容宝林起身,坐到铜镜前,左右打量,忽然抬手抚眉:
将眉修得细些。
小久动了动嘴皮子,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依着行事,但眉修好后,柳叶眉细弯,将铜镜中的女子衬得添了分温婉,她仍觉得不满意,轻声低喃:
还是不够
小久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知道主子在做什么,才会觉得些许心惊胆战,甚至有时她透过主子的眉眼,都似乎在看另一个人。
分明主子和昭嫔不过选秀时刚认识,小久不知为何主子会生出这般的心结,她觉得昭嫔处处皆好,甚至想要效仿,但又矛盾地不想和昭嫔相同。
有时小久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容宝林抚着脸颊,她盯着铜镜中的那双眼眸,掐紧了手心,姐姐生而得了一双杏眸,望人时透彻,只一眼就叫人难忘,她再如何扮演学习,都和姐姐不像。
她脸色变了变,小久呼吸顿轻,立刻说:
奴婢今日去中省殿领宫中这月的份例,特意挑了这支素雅的玉簪,主子瞧着可喜欢?
小久打开锦盒,锦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支玉簪,白玉刻莲,雅致精贵。
容宝林垂眸看去,只一眼,她就立刻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进宫前,她是府中嫡女,性子再软也生来爱俏,惯爱的都是明艳夺目的首饰,小久伺候她很久,完全了解她的喜好,如今却领着这么一支玉簪回来,问她可否喜欢。
就似乎在提醒她在做什么一样,容宝林颤声说:
喜、欢。
小久不说话,就似乎没看见主子的失态。
好半晌,容宝林才重新稳住情绪:
四月底就是圣上的寿辰,那日就戴它,你去尚衣局问问,前段时间我让她们做的那件琉月绣兰的宫裙可做好了没。
小久应了声,就很快退下。
她离开后,容宝林盯着那支玉簪,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拿起一旁的糕点塞进自己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个接着一个艰难地吞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