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念咬唇,心中将何修仪彻底记恨上,她瞥了眼主子手中的绣帕,惋惜道:主子那么喜欢这对玉镯,可惜了。
顾晗抿了抿稍涩的唇瓣,眸中闪过一抹情绪。
可惜吗?若只戴在手腕上,它永远都只是一件饰品,如今能帮她脱险,对于顾晗来说,这对玉镯才物超所值。
顾晗在想,今日皇上会去何处?
前几日顾晗都没有盼着皇上会去长春轩,毕竟刚入宫,顾晗想要的是来日方长,可今日,顾晗却格外想让皇上来长春轩。
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小心眼,记仇,睚眦必报。
任何情绪经过时间沉淀都会被缓冲,她不可能一直让情绪保持在最汹涌的程度,顾晗不担心今日的事会传不到皇上耳中,可是所听所闻,都不如亲眼所见。
顾晗不着痕迹地拧眉,眼中闪过烦躁,何修仪发作得太快了,若再给她些时日,她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一路回到颐和宫,不知多少人见到了顾晗失魂落魄的模样。
倒不是说顾晗有多狼狈,她依旧挺直了脊背,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只她耷拉着眸眼,任谁都能看出她在压抑着情绪。
消息传到御前时,陆煜正伏案处理朝务,刘安轻手轻脚地进来,将御案上那杯早就凉了的茶水替换掉,刚要退下,想起适才传来的消息,刘安有些欲言又止地停了下。
一旁的阴影垂在奏折上,陆煜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平淡道:
什么事?
刘安躬了躬身,低声:今日请安后,顾才人被何修仪带去了朝阳宫。
陆煜持笔的动作一顿,对女子的印象,还停留在昨日午休后,她睡得一脸安然上,陆煜撂下笔,靠在椅背上,静等刘安接下来的话。
刘安将朝阳宫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不偏不倚,连一句对话都没有遗漏。
陆煜稍顿:碎了?
刘安咂舌,那对玉镯一直摆在皇上私库中,结果刚送出去几日,就碎了。
他忙说:顾才人将碎片都捡了起来,带回长春轩了。
说着话,刘安偷看了眼皇上,结果根本看不出皇上的情绪,只听皇上不咸不淡地问:她说了什么?
谁?
刘安懵了下,才反应过来,皇上应该指的是顾才人。
刘安不懂皇上是何意思,揣摩着小心翼翼道:顾才人什么都没有说,就安静地回宫了。
陆煜眯了眯眼眸,挑眉:
也没派人来御前?
这一点,刘安倒是很肯定:没有。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顾晗刚侍寝过,陆煜对她尚有印象,只初侍寝那晚,陆煜就知道那女子娇气得厉害,稍重碰她一下,就眼眸泛红地哼唧,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般情况下,美人垂泪,陆煜自也生了分心怜,饶是后来顾晗对他推搡,都没有觉得恼意。
既这么娇气,受了委屈,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
被这事扰了思绪,陆煜忽地起身,刘安一愣,忙忙将手中的托盘随意交给一个小太监,赶紧跟上: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摆驾长春轩。
等陆煜到长春轩时,正好撞上玖念送医女出来,几人一惊,忙忙就要行礼,陆煜打断她们,只垂眸看向医女:顾才人怎么了?
医女不敢有隐瞒:顾才人碰到夹竹桃,沾染了些毒液,导致双手泛红发痒,不过并无大碍,微臣开了药方,涂抹三日即可。
泛红发痒?
陆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至今都记得,为何会将那对寿梅羊脂玉镯赐给顾才人。
他不再多问,抬步迈进殿内,他没让人请安,也没有让人宣报,里面的女子还不知道他来了,掀开二重帘时,就见女子正坐在软榻上,单膝屈起,下颚抵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案桌发呆。
案桌上,铺着一张手帕,手帕躺着那只玉镯的碎片。
陆煜只听刘安说时,根本没有实感,如今见了真物,才发现这玉镯当真断得彻底,怕是修也都修不好了。
女子眼眶四周有些泛红,听闻她在朝阳宫时没有一分失态,许是回来后,偷偷哭了一场。
世家贵女,将矜贵自持这四个字几乎刻进骨子中。
陆煜朝女子走近,顾晗听见动静,拢起细眉抬头,见到来人,倏然一惊,下一刻,她眼眸就彻底红了,十分迅速,让陆煜都有些诧异。
女子脸颊上就滚落了一串串的泪珠。
哭得比那日夜晚还要凶。
她似乎想将眼泪忍回去,可又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时委实控制不住情绪,抽噎地说:
断、断了
美人垂泪,汹涌又安静,截然矛盾却又格外和谐地笼罩在女子身上,饶是陆煜这般铁石心肠,也只能生了怜惜,动作快过理智,等陆煜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递上了手帕。
陆煜瞥了眼碎渣,将女子泪珠擦去:
一个玉镯,也值当你哭成这样?
顾晗动了动嘴唇,羞于解释,最后只能堪堪哑声。
但玖念还在殿中,她抹了把眼泪,小声地替自家主子辩解:这对玉镯是皇上赐给主子的第一件东西,主子格外珍惜,戴在身上一直舍不得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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